七月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日头毒,晒得丝路古道快要生烟。可就在这热得冒烟的地儿,仍有个把吃苦耐劳的粟特商人,顶着炎炎烈日,赶着骆驼,在丝路古道上奔波。唉,谁让丝路是生钱的捷径呢,利字当头,中暑昏倒又算得了什么。
这些天来,丝路被回纥游骑阻断,恐怕大食的丝绸价格又涨了几成。
酷暑难耐,回纥游骑也得找个地方歇凉去,不会在无遮无挡的戈壁上游弋。
存了这份侥幸的心理,粟特年轻商人康火居美美地想到,这批丝绸到了大食,还能多翻一两倍的利,虽然天气热得快让人虚脱,却不由心潮起伏,大声嚷道:“伙计们,加把劲,争取在日落前赶到筹笔驿。”
向前没走多久,滚烫的地面一阵阵儿颤抖起来,商队的护卫头儿脸色一变,不顾地面烫得可以烙饼,趴下去凝神听了一会儿,爬起来惊恐地喊了一声:“康东家,怕是遇上了。”
康火居顿时冒出一身冷汗,脸上强自镇定道:“大伙儿不用做徒劳的反抗,就是遇上回纥游骑,也得给我们留一半的货物。”
凄厉的号角在空空荡荡的戈壁上响起。不多久,天边腾起一片滚滚烟尘,漫天的烟尘,如道龙卷风向他们袭来,点点刀的寒光在日光下隐约闪烁,一股压力扑面而来。
一队回纥游骑吹着口哨从烟尘中现身,呼喝着将骆驼队围了起来,也不管天上日头毒辣,除了领头的,其余都在马背上玩着各色花式马术,卖弄他们的剽捷善骑,在马背上翻上翻下,像杂耍一般。
这是一种无声的挑衅,丝路上过境的商旅便是我们嘴边的一块肉,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为首的回纥首领举起横刀,指着骆驼商队吼道:“丝路上的规矩你们都懂,留下货物,不伤人命。”
“懂,五成……五成的货物!”康火居面对这大漠上的强盗,只好屈服,但说出这话的时候,宛如在割他的心头肉。
“五成?哈哈……最近丝路客商少了,七成!”回纥首领狂笑道。
“你——”康火居欲要上前相争,被护卫头儿一把拉住,在他耳边说道:“你不要命啦,与他们讲理不是犯傻吗?好歹还给你留了三成的货物。”
“兄弟们,快赶骆驼,等会巡逻的羽林骑来了,什么好处都泡了汤。”回纥首领扯着缰绳,高声下令。
回纥游骑开始吆喝着赶骆驼,动作尤为熟练,这段日子来,他们没少干这样的勾当。
康火居眼睁睁瞧着自己辛辛苦苦置办大半货物,拱手让人,急得差点当场没背过气去,这可是整整七十匹骆驼的货物啊,就被这些个白眼狼牵去了。天杀的贼,你们得意吧,碰上骁勇善战的羽林骑,把你们杀个片甲不留。他知道自己没那能耐,瞪眼瞧着自己的骆驼们渐渐远去,终于跺着脚大声骂了出来。
说也巧,回纥游骑赶着骆驼前脚刚走,几百羽林骑“腾腾腾”杀了过来,见眼前一付场景,一员年轻的骑将啐了一口:“妈的,又来迟一步,下次得动动脑子。”
那名骑将康火居认识,羽林校尉辛云京,他欲哭无泪,上前拉着他的马头求道:“辛校尉,回纥游骑劫走了我七十头骆驼的货,你帮我它们截回来,我有重礼酬谢,他们太猖狂了,这是我七成的货物啊!”
“康火居,不是我不帮你,我们在这戈壁上逮他们呢,只是穷寇勿追,上次裴元庆不信邪,追上去折损十几骑,回纥可汗部有几千精骑,要是冷不丁在哪儿埋伏,我这三百骑不是搭进去了吗?”辛云长看了看他剩下的三十峰骆驼,摇了摇头,“我看你还是先回甘州,到交易市场,将你的货物卖给商会,不要连翻家的本儿都赔了进去。官府早有告示,说丝路上不宁静,正在陇右征调兵马,围剿回纥可汗部。”
康火居听到此处,知道自己那七十头骆驼的货物算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只好绝了念想,朝辛云安无奈地点了点头,在狼牙骑的护卫下回到甘州。进城的时侯,无意间看见维修的城墙,大热的天,多了不少顶着烈日施工的民工,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甘州难道会有战事?
从隋朝起,甘州就商贾云集,商业发达,设立交市,与西域诸国往来贸易,是典型的国际商业大都市。隋大业五年,隋炀帝西巡时至甘州,登胭脂山会见二十七国国王及使者,盛况空前。
康火居赶着剩下的三十峰骆驼回到甘州,垂头丧气进了交市,商人们看他唉声叹气,纷纷围了上来。
“康火居,遇到的回纥强盗,百峰骆驼的货物只剩下这么点?”一名好奇的商人问,为自己呆在甘州暗自庆幸。
同病相怜的商人安慰道:“钱财都是身外之物,只要人没事就好。”
众商人七嘴八舌,让康火居心里如被揪着般疼,他泪眼花花地问:“我现在心灰意懒,只想把这三十峰骆驼的丝绸脱手,有没有哪位朋友愿意要?”
却无一人应答,商人们摇头散去。一位与康火居有些交情的粟特商人道:“丝路受阻,连御酒商行的七百多车货物都滞留甘州,交市上的货物堆积得小山一般的高,商人们全聚在甘州,等着唐军围剿回纥骑军。启程动身,至少也得等到九月去了。”
九月,万一战事拖延?康火居一听傻了眼,眼下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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