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间的距离却过远,芦子关以外。所有的驿站不是毁弃就是干脆已经消失了。没有市镇,没有商路,这样一座城,对我而言能有什么样的价值呢?”
细封敏达大张着嘴,不能置信地反驳道:“可是这座城是数万人都难以攻破的要塞啊……”
“我要要塞有什么用?”李文革皱着眉头反问道,“凡是战斗,必须有目的。或是为了钱。或是为了人口。或是为了土地,这座城池都不具备。他对我而言能有什么用?”
细封敏达被噎住了,半晌方才道:“要知道,你现在是在进行一场战争,未来你还需要面对无数场战争,而战争,需要这样坚固的城防。”
“你说的都对----”李文革点了点头,“只是----我来这里,不是为了进行战争的!”
“什么意思?”细封敏达感觉自己的头开始痛了。
李文革勒住了马缰绳,长出了一口气,扯着嗓子高叫道:“我从不畏惧战争,但是我跨越了那么远地距离,经历了那么多的苦难,不是为了来这个年代打打杀杀的----”
护卫的步兵们诧异地扭过头看自己的最高统帅,李文革毫不在意士兵们那种看怪物一般的目光,自顾自地道:“我能带来知识和文明,我能带来富足和进步,我要做的不是破坏,而是建设----我要让我能够影响到地土地不再贫瘠,我要让我能够影响到地人不再愚昧,这才是我的目地……”
细封敏达目瞪口呆。
李文革沉默了一阵,指着眼前的城墙道:“天下没有不破的城墙,这句话,你应该相信吧?”
“你昨天向我们证明了这一点!”细封敏达点着头道。
李文革笑了:“其实道理就是这样,再坚固的城墙也会被攻破,再高大的朝廷也会被推翻,再强盛的国家也会被灭亡,这些都是轮回,颠仆不灭的轮回,任何人都不要想超越的轮回……”
细封敏达不说话了,他开始重新思索这些稀奇古怪外加大逆不道的理论,半晌,他颓然点了点头:“你说得对,就像再强壮的勇士,也会死去……”
李文革笑了:“所以我们不要做无谓的事情,甚么称霸天下,甚么帝王大业,这都是我们汉人当中那些想不开的傻瓜才会惦记的事情。我知道自己做了很多别人以为很是嚣张的事情,我也知道自己做很多别人看来愚蠢顶透甚至不可理喻的事情,没关系,在这里,只要我喜欢,我就可以很投入的做下去,这一点,是我最感激上苍之处……”
细封敏达皱起眉头。他又开始不解了。
李文革淡淡地笑着:“我这一辈子,从未像现在这样酣畅淋漓地活过,虽然艰难,虽然辛苦。却活得很是痛快,说不出地痛快……”
细封敏达思索了半晌,轻轻摇了摇头:“你说了很多,我无法全部明白,但是有一点很明显----你是个蠢材……”
坐在城头之上,狄怀威怔怔看着络绎不绝往来搬运干柴草垛的士兵们,嘴里发苦地问沈宸:“秀才,这么好一座城,真的要烧掉?”
沈宸回过头,没有追究这个昔日地同僚如今的下级在称呼上的口误。淡淡点着头道:“既然守不住。烧掉最好!”
“可是城墙是不会被烧掉的……”狄怀威道。
“是啊!”沈宸点点头。
“不拆掉城墙,这城等于白占了!”狄怀威嘟囔道。
“一座被烧光了城池,再高地城墙也不管用……”沈宸淡淡道。
“为何要将城中的人都赶出去?”狄怀威问道,“将他们一道烧死。不是很好么,党项人原本没有多少人丁,少一个便是一个!”
沈宸皱了皱眉头,嘴角动了动道:“我们只有一千人,而且都很疲惫,士兵们需要休息!”
见狄怀威瞪大眼睛看着自己,沈宸苦笑道:“城里没有了人,我们也就没有了敌人,才能够放心休息,在我们睡觉的时候。才不会有仇恨的刀子捅进我们的身子!”
他顿了顿,看着远方道:“况且,那些拓跋家的贵族,都是族中说得上话的头面人物。就是族长,对这些人也必须笼络怀柔,否则他手下的战士就会生出异心……”
“唔----”狄怀威挠着头,这家伙似乎还是没听明白。
沈宸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三千五百名骑兵的食用本身便已经很可观了。现在加上了上万流离失所的难民。拓跋彝殷地日子,更要过得紧一些了……”
狄怀威眨着眼睛想了半天。突然发问道:“若是我,我便暂且不理会这些不相干地人,打仗么,总要先打赢了再说!”
沈宸气结,扭过脸来十分无奈地对狄怀威道:“老狄大哥,你说的一点不错,不过和拓跋彝殷比起来,你实在是个蠢材……”
无定河北岸,一脸晦气的拓跋彝殷策马扬鞭来到河岸上,看着河对岸密密麻麻的族人,脸色铁青地问部属:“船只搜集齐没有?”
一个本族亲随上前应道:“按照约定,不管搜集到多少只船,衙内都会于明日太阳升到头顶之前回到这里,最迟明天下午,就可以渡河了!”
拓跋彝殷焦躁地抿了抿嘴唇,眼睛望向远方,突然间,他地面色大变,原本发青的脸此刻竟然缭绕上了几缕黑气来。
那亲随见状,莫名其妙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南面,家的方向,升起了十几根黑色的烟柱……
“那是……那是……”这个亲随呆呆望着,口中已然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身边一声巨响,那亲随回首望时,却见拓跋彝殷,这个数万平夏部落族众的领袖,党项八部的谟宁令,世袭的定难军节度使,刚刚受到册封不久的陇西郡王,以一个很不雅地姿势摔在了马下,嘴巴和头部深深扎入进了河畔松软的泥土里。
“家主,家主……”
几个亲兵费力地将拓跋彝殷搀着坐了起来,却见这位大族长脸色已经转为灰白,瞳孔有些呆滞,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迹……
广顺三年夏六月十五月圆之夜,李文革亲率八路军延川独立团夜渡无定河,在奇迹般地攻破北城瓮城之后,一日之内占据了夏州州治统万城。六月十六、六月十七两天,统万城内近八千人口被强行驱逐出城外,这些失去了牲畜和食物的人沦为难民,徘徊在无定河南岸。
六月十八日,李文革率兵离开了统万城,在离开之前,八路军放了一把大火……
十八日夜,在无定河的南北两岸,无数党项人带着惊惧和绝望的心情见证了那将整个天空都映红了的熊熊火光……
《地理方圆.衡山郡志》:广顺三年六月丙辰,周将李文革克郡治,毙阿罗,掠牛羊粮资无算;因彝殷南归故,焚之而去。戊午,定难军复统万,庚申,乃熄。自赫连筑城、师都割据,为州治垂十甲子,至文革毁。至是政所南迁,乃成大势,金城汤池,旧观不复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