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一声脆响,孙绍顿时觉得脸上一阵火辣竦的。
“竖子,你敢欺负我?”孙尚香一巴掌打下去,自己却禁不住的流出了委屈的泪水,好象挨了一巴掌的不是孙绍,而是她一样。
“姑姑,我真不是故意的。”孙绍低了头,哑着嗓子说道:“是我冒失,冒犯了姑姑,任由姑姑责罚,不敢有任何反抗。我只是希望姑姑明白,我那么说并没有别的意思,我是心疼姑姑,我为姑姑觉得不值,刘备已经娶了吴氏,姑姑根本不可能再回到刘家。叔叔先前害苦了姑姑,现在又不为姑姑作主,实在太不应当。如果姑姑许可,我愿意去成都和刘备做个交易,让他写一纸休书,从此还姑姑一个自由身。”
“你说什么?”孙尚香被孙绍的话说得愣住了。
“我愿去成都,为姑姑求一纸休书。”孙绍梗着脖子说道。
“不是这句。”孙尚香忽然压低了声音,有些紧张的喝道:“你疯了,敢指责至尊的不是?”
“我没疯,我就是认为他做得不对。”孙绍的声音更大了。
“闭嘴。”孙尚香连忙伸手捂住孙绍的嘴,因为紧张,声音都有些变了,象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你这么大声音干什么?怕他听不到?”
“我……”孙绍想说话,可是嘴被孙尚香捂得紧紧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孙尚香泪眼朦胧的看着孙绍,见他的脸颊红了一片,仿佛还有些肿了,顿时有些后悔。孙绍早上那句话本是一句玩笑,先是关凤来陪罪,接着他又过来说了半天的好话,其实她已经消了气,只是面子上有些过不去,另外还有从小就和孙绍逗惯了,故意拿孙绍开开心的,没想到弄巧成拙,两人以那么暧昧的姿势抱在一起,让她一时心慌意乱,无法接受,不揍孙绍一下,她是撂不下这个面子,她本来以为孙绍会和以前一样嬉皮笑脸的架住的,没想到孙绍却硬挨了一掌,然后还说出了那样的话,甚至对孙权不敬。
她知道孙绍对孙权的畏惧。孙绍能为她指责孙权,可见他的心思是真诚的。
原来自己是有人疼的,虽然这个人是自己的晚辈。
孙尚香心里一软,泪水禁不住的涌了出来,她抚着孙绍的脸:“疼不?”
“疼”孙绍一呲牙,“姑姑是巾帼英雄,这一掌掌力雄浑,几乎能开山劈石,我的脸就是和牛皮一样厚也吃不消啊。”
“贫嘴。”孙尚香破涕为笑,故意板起脸瞪了他一眼:“让你对姑姑不敬,胡说八道,不教训你一下,你还不知道怎样不知长幼呢。”
“冒犯了姑姑,请姑姑责罚。”孙绍不敢再玩笑,向后退了一步,躬身一礼:“我答应姑姑的事,一定办到。等叔叔拨给我船,我就亲自赶到成都去,哪怕用千金去换,我也要把休书换来。”
“唉——”孙尚香叹了一口气:“你不要多事了,这件事哪有那么容易的。姑姑命苦,不敢想那些了。安安稳稳的把下半辈子过完,就不错了。”
“下半辈子?”孙绍抗声道:“姑姑今年才二十七,就算过到六十岁,那还有三十三年,这么多年岂能这么过。姑姑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我会把休书拿来的。他要是实在不答应,我们就休了他。”
“噗——”孙尚香忍不住乐了,瞪了孙绍一眼。可是一看他红肿的脸,又有些心疼,想伸手去摸摸,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你……回去让银屏给你敷点药吧。唉,这下子银屏要怪我这个做姑姑的不知轻重了。”
“没事。”孙绍摸了一下脸,夸张的倒吸了一口冷气。孙尚香不知真假,心也跟着颤了一下,犹豫了片刻,转身拿了一些伤药来,红着脸对孙绍说道:“来吧,我给你擦药,也算是将功折罪了。”
“那敢情好。”孙绍讨好的笑了一声,凑到孙尚香身边坐下,伏在了孙尚香的大腿上,孙尚香的身子一硬,瞪着眼睛说道:“你以为你还小啊,还这么趴在姑姑的身上,被人看见了,被人笑话。”
“这么舒服。”孙绍闭起了眼睛,陶醉的说道:“这样能让我想起来小时候姑姑抱我的样子。”
“呸。”孙尚香推了两下,见他不起来,也只好由他去了。想起小时候带孙绍玩耍的往事,心里也不免有些怀念。她挖了一些药膏,轻轻的抹在孙绍的脸上,小心的揉着。
孙绍闭着眼睛,一声不吭,好象睡着了一般,脸上挂着似曾相识的笑容,孙尚香忽然之间有些恍惚,好象眼前这个男子不是她的晚辈,而是那个在她受到委屈的时候总能适时出来保护她的大兄,那个时候多好啊,父亲虽然没了,可是还有大兄,有大兄在,她遇到任何困难都不怕。
孙绍能吗?他真能替她解除和刘备的婚约嘛?孙尚香有些走神,手一滑,手指滑到了孙绍的嘴边,孙绍咬了一下,咂了咂嘴,忽然睁开眼睛跳了起来,一边吐着唾沫,一边气急败坏的叫道:“姑姑,你怎么能把药抹到我嘴里。唉哟喂,这味儿可真是难闻死了。”
孙尚香尴尬的看了看手指头,看着孙绍那副又蹦又跳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翻了翻白眼道:“谁让你舔的,你还当是小时候,喜欢吃手指头?”
“我迷迷糊糊的,哪知道是你啊,我以为是……”孙绍忽然红了脸,不好意思的打住了话头。他刚才趴在孙尚香的腿上,闻着孙尚香的体香,一时误把孙尚香当成关凤了。他们小夫妻之间新婚燕尔,有不少亲腻的小动作,比如喜欢互相喂食,吃完了食物,还喜欢舔舔手指头。刚才孙尚香的手指头伸到他的嘴里,他还以为又是关凤呢,下意识的舔了一下,没曾想舔了一嘴的药味。
真难闻啊。孙绍肠子都悔青了。
孙尚香窃笑不已。两人正和小时候在一起玩耍时一样互相不服气的瞪着眼睛,外面忽然一阵喧哗,孙绍一惊,和孙尚香互相看了一眼,几乎同时冲出了大帐。再一看,他们都有些愣住了。
门前站着一个小伙子,手里舞着长刀,和孙绍的侍卫正怒目而视,一看到孙绍出来,他立刻把手里的刀指向孙绍:“竖子,你出的什么好主意,要劫营,自己不去劫,却让我阿翁去?”
孙绍认出来了,这个急红了眼的小子不是别人,正是甘宁的儿子甘瓌(gui),他也在孙权身边任郎官,同时还是质子,孙权身边的郎官里有很多人都是这样的。不过他因为很少去值班,所以和甘瓖很少打交道,相比较而言,倒是和甘宁身边的陈海、丁奉熟悉一些。
孙绍沉下了脸,他十分奇怪,他今天早上才对孙权提的建议,怎么今天晚上甘瓌就来找他麻烦?他对孙权说这话的时候,孙权的身边没有其他人,倒是有一个谷利,但是那个人嘴很紧的,绝对不会把这种话传到甘瓖的耳朵里。
“你听谁说的?”孙绍拨开拦在甘瓌面前的侍卫,迎着甘瓌的刀走到他的面前,几乎碰到了刀尖,却依然脚步不停。甘瓌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收回了刀,向后退了几步,却又不甘心的说道:“你管我听谁说的,你有胆子说,没胆子认吗?”
“我有什么不敢认的?”孙绍冷笑一声,“不错,是我提议的,你能把我怎么样?”
甘瓌被他的无赖给噎住了,他本来以为孙绍会矢口否认的,没想到孙绍很直接的承认了,一时倒让他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当真一刀砍死他?
“倒是你。”孙绍却不给他任何思考的机会,话题一转,立刻转到了甘瓌的头上:“你身为至尊身边的近侍,却把这么绝密的消息外传。你入职的时候,难道没有人跟人讲郎官的守密准则吗?又是哪个这么大胆,居然敢把这样的消息告诉你?”
甘瓌的脸色突然大变,手足无措。他被孙绍质问了一句才发现,自己好象被人推到了一个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