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冈丰城出阵,领常备兵三千和一领具足足轻四千三百,分成两路沿内陆山道和海边向安芸城进军。领兵大将分别是元亲和他的弟弟香宗我部弥七郎亲泰,而吉良城的吉良亲贞则顺延东向,率本部进驻冈丰城。
得到服部正成传来的消息,已经是七月九日了。幸好我们早已决策,遂以二见光成留守,联系杂贺众按计划出兵,于十三日下午越过室户岬,当晚进入土佐湾。
土佐湾说是湾,倒不如叫做滩更确切一些。从室户岬直到四国岛最南端的足摺崎,之间的那段弧线外海域,全部属于土佐湾地带,几乎占了四国岛太平洋海岸线的三分之二。这段海岸属于大陆架,与海边的香长平野、高知平野及中村平野相接,地势十分平缓。我们随便找了一段海岸泊船,渡过了返回土佐国的第一夜。
次日重新起航,行至中午,迎面遇见了另一支成规模的船队。
岩松经定以南蛮千里镜仔细观察了片刻,叹着气道:“是池家水军……”
其实这大致都能猜到。如今长宗我部家隐隐有统一土佐之势,能够在土佐湾活动的,除了臣属于长宗我部家的池家铺户水军外还能有谁?然而,池家毕竟是岩松经定的旧主,当日他之所以离开,乃是因为恶了长宗我部家,所以不愿连累池赖和,并非是有什么怨恨。
“既然和长宗我部家敌对,就肯定有这么一天……准备战斗吧”我安慰了一句,向岩松经定下达命令。
“主公,请等等”岩松经定忽然劝谏道。
蜂须贺正胜皱起了眉头:“经定,不能因为私交而耽误了主公的大事啊”
“理当如此,”岩松经定点了点头,“但是,池家水军并没有多少战力,一般只承担运输和补给的任务。以我军的这番声势,应该可以迫降他们,不必兵戎相见。”
“那当然最好了。只是,能拿的准吗?”秀景问道。显然,他也不希望和池赖和开战,那是他的亲表兄。
岩松经定认真的点了点头,把目光望向我。
我举着千里镜望去,池家水军中果然有不少是运输用的荷船,而且吃水很深,正符合岩松经定的判断。他们大概也发现了我方,隐隐有些慌乱的迹象。
“就按照你说的办吧”我同意了。
“是”岩松经定感激的领命,召来亲兵吹响了法螺。
在前面指挥水军的是坪内利定,他很好的执行了法螺传达的命令,前锋快船成两列弧线向前疾驰——这是准备包抄了,否则就是一字形的射击阵型。
池家水军慌忙掉头,但是船速无法和我方的改装关船相比,没多长时间就被我方两翼包抄成功,陷入了我方的半包围。坪内利定首先进行了两轮示威射击,逼迫池家水军放弃抵抗。有四艘攻击小早船不信邪,试图向海岸方向突围,立刻受到我方左翼的攻击,甲板上的四十多人几乎死伤殆尽,有的尸体栽入海中,有的倒在船帮上,随着晃荡的小早船在海面上轻轻起伏。
池家水军明白了厉害,再也没有了动作。剩下的四十多艘船很快被我方控制,几位头领被收去太刀肋差,带上了我的座船。
“赖和殿下、庆和殿下、吉六郎,久违了,”岩松经定带着一丝苦笑上前和众人见礼,“哦,还有平三,你都成了赖和殿下的亲卫队长啊”
“你是……经定”为首的池赖和身着黑色阵羽织,看年龄差不多有四十左右的样子。他认出了严松经定,表情非常惊讶。
“四郎左兄长,还记得我吗?”秀景也迎了上去。
“……是次郎左近么?也许,该叫你秀景啦,”池赖和听到这声称呼,很快就明白了我们是谁,他的目光稍一搜寻,立刻落到了我身上,“景次郎宣景?”
“正是,”我笑着点了点头,“初次见面,很是荣幸。”
“既然知道了敌方是谁,而且还都是故人,那么我可以安心的离开了,”池赖和拉过那个幼名叫六郎的少年,“这是我的嫡子,前年才元服,名叫六右卫门赖亲……久闻宣景殿下素有仁厚之风,应当不会做出绝人后嗣的事情,还请放他和其余人等离去,战败之责由我一人承担。”
“赖和殿下……”岩松经定试图劝他。
“经定,你不用说了。我绝对不会背弃主家的。”池赖和的态度非常坚定。
我看着他,不禁在心里佩服起元亲来了。当初我在土佐,池家对于长宗我部家还保留着一些态度,如今显然是被元亲彻底收服。
一个优秀的主君,自然很容易得到臣下和豪族们的拥护。时过境迁,岩松经定还以当日的眼光看待事情,自然会免不了碰壁。
但是,元亲显然没有给予池家充分的信任。正如岩松经定所记得的那样,池家仍然只承担着运输和补给的任务,这五六百人和五十只船,差不多就是池家的全部力量,而且武备状况很差。
池赖和也肯定不知道,最终他本人会因为妻子的谗言,被元亲勒令切腹……
“元亲殿下,已经取得了对安芸家决战的胜利了么?”我微笑着问道。
池赖和不答,目光中掠过一丝惊异。
我只好继续说了下去,“安芸家想必是被迫开始笼城了吧?这些船装的都是军粮,运到前线就是准备长期围城啊”
“宣景殿下所言不差。”池赖和闷闷的说道。
“四郎左兄长,实在没必要这么严肃的……”秀景用亲切的语气说,尽力缓解相互之间的气氛。
“秀景,你不用多说。虽然算来是亲戚,但是生于这个乱世,实在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池赖和自顾自的坐在了甲板上,“宣景殿下也是守护代的身份了,如今出现在这里,自然和主家免不了一战……总之无需多言,如果各位落到我的手里,我也不会客气的。”
……这人还真是顽固啊。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