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击炮还击后,这些机枪就沉默了下来,原本依高地而守的一团随即派出一个连扫荡战场上的残余日军。
“尤瑞,尤瑞,给我水,给我水,不开枪,朝我开枪”
拖着的残肢的士兵抓住躺在地上的维尼果夫的大腿哀求,乞求着维尼果夫给他补上一枪,结束他的痛苦。
维尼果夫眼神呆滞的摇摇水壶,水壶早就空了。壶嘴上还有点湿,维尼果夫将壶口往那个士兵的干裂的嘴唇上碰了碰。那个士兵呷了呷嘴唇,维尼果夫又抽出短刀,迅速的一刀刺入这个士兵的心脏,那个士兵无力地笑了笑便死去,笑容中没有多少痛苦……而是一种解脱……
身处尸海中的维尼果夫,看着眼前几乎没有活人的战场和不远处被炸的只剩半个身子的斯梅尔京,神情显得有些呆滞,在朝阳的光线中,腰腹被击中一枪的维尼果夫隐约看到上百个黑影从高地上走了下来,那些黑影不时高扬起步枪,用刺刀清点的尸体。
维尼果夫摸了摸前胸口袋,这是订婚时,未婚妻送给自己的一张照片,维尼果夫回忆起自己从秋明随军离开时,临行前未婚妻送行时的低声耳语:“尤瑞,我等着你回来,不管多久但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此时仍然不时有炮弹接二连三地在周围爆炸,维尼果夫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一而再,再而三被慢慢地抬上空中,然后又掉下,好象飘在云端。
维尼果夫觉得浑身疲惫不堪,脑袋不由自主地垂落在树叶堆上。整个身躯好象在下沉,沉入一个未知的世界。他不知道自己是想睡觉呢,还是快死了。一张张脸孔出现在他的眼前,有父亲的、有母亲的,有兄弟姐妹的,更多的是有着一头漂亮金发,美丽妩媚的未婚妻……
就在这时维尼果夫眼前又一次浮现出愁容满面的未婚妻。
“尤瑞我等着你回来,不管多久但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此时维尼果夫看到两个绿色的影子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中,想抓住枪的维尼果夫看到枪上踩着一双皮靴,两把雪亮的刺刀刀尖直抵着自己。
维尼果夫犹豫了一下,无力的举起了自己的双手。
“我……投降”虽然是俄语,但他应该庆幸的是,现在的阿拉斯加军队中,会俄语的人很多,至少在这支军队中有的近一半的人说的母语跟他是一样的。
炮弹、子弹漫山遍野地在山口城堡上空飞舞狂啸,数百架的飞机遮蔽的天空,炸弹成串地锥楔到山口城堡及周围山墙要塞工事的石层里和泥土里,猛烈的轰炸和炮弹仿佛是要把整个山口城堡毁灭一般,已经近两天,阿尔泰山口城堡遭受了有史以来最密集的轰炸和炮击。
“轰”
随着一阵地动山摇,前沿战壕侧壁上抖落些许土粒和碎石,碎石落在钢盔上发出轻脆的金属敲击声,坐蹲在战壕中的官兵朝天空望去,只见十几架飓风重型轰炸机正从头顶上掠过。
在战壕内巡视的吴克平望着远处升腾至半空的巨大烟团,知道这是200斤航弹爆炸扬起的尘烟,总攻之前空军会倾注一切力量把阿尔泰山墙要塞荑为平地,就这几个小时内,空军就至少在这里扔下了超过一吨以上的重型航弹。
露头朝着约有数米外的山口城堡山墙看了一下,吴克平为自己所看到的一切,而感到热血沸腾,听着山口城堡传来如交响乐般的爆炸声,望着各个筑垒高地上炸弹爆炸时黑烟中火花的闪跳,他觉得自己象是置身在热浪滚滚的海洋里。身子有点儿颠簸,心也跳得厉害,密集的轰炸和炮击是总攻的前奏。
“长官您巡视了这么长时间还是去歇息下吧,等总攻开始,可就没早没晚了。”
抱着枪正在扯着喉咙给战士们演唱故乡意大利情歌的塔奇纳尼看到师长走了过来,于是便停下来走过去轻声说道,两人在卑诗自卫军时起就是上下级,此后数次整编,他们两人居然都没有被拆散过,自卫军整编,他们一起编入第二师即第二集团军前身,成立第六集团军时,他们是一起从第二集团军调去的,调到第八集团军时,居然又是一起,仍然是上下级,此后一起在科雷马河战役中在冰天雪地中半年数千里突袭,越过科雷马河,越过勒阿马朱防线,杀入贝加尔湖,一直到现在打到阿尔泰。军衔职务也一路从士兵从低层军官升到了中层军官,吴克平更是在前年的大晋衔中晋升为少将,从副师长升任师长,在阿拉斯加已经算步入了高级将领的门槛。
这么多年下来,两人之间关系可说极为亲密,虽然两人不管是民族还是肤色都完全不同,但也影响不了两人这么多年的生死情谊,上下级关系只是在外人面前表现的,在两人内心,都把对方看成最好的朋友。
“一闻到硝烟味,就睡不着”说话时吴克平感到有些疲意,腰似乎有点酸,头也有点晕眩,高山雪岭、天上的云朵,不住地在旋动着,至从攻打日涅斯克山防线时起,他就没怎么合过眼。
“长官,您还是到去休息下吧”看着长官眼中的血丝,塔奇纳尼又轻声劝了一下。
好友兼下属的关心并没让吴克平改变主意,在总攻之前,来前线转转是吴克平的习惯。
“不用你休息去养足精神到时的代表我们三十师第一个杀进城堡中去”
“长官,我这体力又不是不知道,当年在河东数千里奔袭,我曾几天几夜都没合过眼只要命令一下,我保证带着六团第一个杀进山口城堡”
说着,身高体壮的塔奇纳尼抖抖身子,做出非常轻松、毫不疲劳的姿态,脸上还带着一种跃跃欲试之色。
“长官,到底什么时候上头才会下令发起总攻”
“先注意警戒吧昨晚上俄军夜袭差点把攻城炮阵地给敲了”
吴克平拍了拍塔奇纳尼的肩膀轻声命令道,昨晚的夜袭让指挥部异常恼怒,听说朗.帕多大将都拍了桌子,几乎是在第一时间下令各攻城部队立即将分散散兵坑连接成战壕,同时加大巡逻哨巡逻力度,以防止再次发生此类事件。
“……根据军情局和中情局情报,空军对山口城堡实施的轰炸无疑是非常有效的,轰炸前俄军储备的食物可供城堡内守军及从乌梁海撤退入的俄侨民食用两个月左右,而在空军用有针对性的重点轰炸后,目前其食物储备已经降至围城前水平的不足20%,也就是其食物大概只够十天所需,即便是其实行严格的食物配给,我们相信也不会超过15天,另外空军正进一步加大对城堡内各设施的轰炸力度,以期尽可能摧毁其物资储备,我们已经同空军勾通,同时加大对城堡区的轰炸力度,特别是打击他们的地下水源供应”
在说话时,刘敬文朝一端站着的第十二集团军司令帕达诺夫,帕达诺夫并不认同发起总攻的做法,原因非常简单,若是总攻,不管他们的兵力再多,要攻进城堡阿军仍不可避免的需要一个山头、一个堡垒、一个炮台的进攻,不占领堡垒即便是占领了城堡大部也没有任何意义,尽管有了攻城重炮,那些石块水泥钢筋混浇工事将会遭到摧毁,但如此多的堡垒和工事,阿军仍需要附出大量的伤亡才有可能完胜。所以在他看来下一步的作战计划,将以长期围困为主,把山口城堡变为死地,围死、困死饿死红军。
不过在朗.帕多和刘敬文等人看来,帕达诺夫等人想要减轻己身伤亡是一个方面,但也许帕达诺夫等俄罗斯族军官潜意识里还是不想这样与苏俄红军硬碰硬吧,他们想通过这种围困,磨灭苏俄红军的抵抗意志,希望城堡内的俄军能够投降,不管怎么样,城堡内的人与他们同为俄罗斯族。
但是帕达诺夫等人显然有些一厢情愿了,不说苏俄红军会否轻易投降,最主要的是他的那种围困实际上是不仅仅是把山口城堡内的苏俄红军围住了,同样也把第八,第十二集团军,及第五集团军十七,十八师牵制在阿尔泰山口,攻城战将演变成一场耗时日久的围城战,在这种围城战之中,山口城堡仍然是一个完整的防御体,各防御体之间可以互相配合、协调指挥,这样他们坚持的时间无疑更久、更长,战斗力自然也更强大,虽然阿军兵力优势实在太大,苏俄红军发动大规模发击的可能性很低很低,但关键是他们没有时间耗下去,他们必须尽快解决这里的敌军,鄂木斯克那个主战场需要他们。
“山口城堡实际上是由众多山墙堡垒和筑垒高地围护起来的,大家留意这个围护两字从地形上看,尽管山口城堡位于群山环抱的盆地当中,但实际上城堡仍然是位于山中,但这些围护城堡的各山却不再是绵延山脉,而是各个小山头,这些山头构成城堡防御核心的筑垒高地、堡垒,各独立高地之间以少量堡垒和野战工事连接,进而形成城堡要塞群整体,像是一道厚实的围墙,如果我们一个堡垒一个堡垒的攻克,以两峰防线和日涅斯克防线为参考,我军需要承担7万人左右的伤亡,历时约在10天左右,方才能彻底夺下山口城堡,控制整个阿尔泰山。”
说到这里刘敬文话声一顿,余光撇见与会的众人似乎对此并没有任何反应,伤亡7万,总参谋部和西伯利亚最高司令部在制定攻击阿尔泰的作战计划时,拟算的伤亡数字为2万至10万,相比于这个数字,7万无疑是可以接受的伤亡比例。
“城堡的地形在增加了我们的攻击难度的同时,也为我们提供了另一种可能性,大家请看沙盘,在各筑垒高地间的开阔地带,其中分布的不过是零星堡垒,更多的是防御能力较差的野战堑壕工事,这为我们提供了一种可能,占领少数的掩护筑垒高地,以此为据点向周边扩展包围而孤立山墙各堡垒群切断俄军防御的圆形线式体系,将其变成孤立的一个个要塞点,从而达到分割包围实现点式突破的目的”
刘敬文的话声一落,会议室内的各师旅长官们便立即交头接耳起来,这虽然是一个机会,但需要看到的,不管是整体强攻,还是点式突破,说到底,那些山墙堡垒都是绕不去过的槛,必然要花费巨大代价,更重要的是,如果一个个山墙堡垒攻过去,而不是一开始就全面强攻,伤亡可能相对较小,但所费时间肯定会更长。
“参谋长,根据作战要求,我们的时间只有七天,而现在已经是第五天,距离最终期限还有2天,攻占谷间堡垒地区并没有多大的难度,盆地的堑壕群在多天的轰炸中早已被炸垮,仅只剩堡垒支撑点尚有一战之力。但我们的时间现在非常有限,没有长期围困,一个个堡垒扫过去所需的时间。原本你说需要十天,我们都远远不可能拥有这么多时间,按这个方法的话,只怕十天都不够,更成问题了”
吴克平站起来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时间时间是最大的问题,一开始总参和西伯利亚最高司令部都是以这个时间制定整个苏阿战役的作战方案,现在更改恐怕会影响大局。
“我会向总参和最高司请示,要求推迟攻占阿尔泰山口的时间推迟那怕一天,就可以少死伤数千人,无论如何,这都是值得的”
朗.帕多在说话时声音很平淡,似乎全不在意自己昨天还向总参和最高司承诺按计划保证完全成任务,在他看来减少伤亡无疑是最重要的,若是可以,甚至按帕达诺夫等人的意见,直接围困就可以达到目的,那样也许从现在开始就不会有什么太多伤亡了,保住数万士兵的性命,在他看来,当然是值得的。
这时一直倾听着参谋长修定作战计划的第八集团军重炮旅的一名军官站了起来。
“长官,即然攻城炮能把炮弹打进工事内爆炸,为什么我们不能把特种弹装入混凝土破障弹内?封闭空间将会成为最好的靶子比如烟雾弹,毒气弹,甚至燃烧弹。”
“把特种弹打进要塞内爆”
这个建议让朗.帕多以及在场所有军官都来了兴趣,对于特种弹包括朗.帕多在内很多军官都不陌生,虽然除了燃烧弹和烟雾弹外,毒气弹、化学弹一次都没用过,但可以想像,连叶帅都明令非万不得己,生死存亡之时,不得使用毒气弹和化学弹,可见这个毒气弹、化学弹肯定是比燃烧弹还要恐怖的大杀器。
按这名军官的说法,若能将燃烧弹,烟雾弹打入工事内爆炸的话,效果必然要非常惊人,这种情况下使用,不会对他们自己造成太多影响,用攻城炮弹进去,比飞机投偏的可能性要低,不太可能引起山林大火,且是打入工事内爆炸,其效果不管是火还是烟,或毒气,都只会对工事内的俄军造成极大的杀伤,而且可以毒烟弹为主,少使用燃烧弹就是。
“我们有没有特种弹?”朗.帕多问道。
那名军官笑道:“当然有,这是必备的,以防万一,只是使用权限很高,如要使用,需要取得总参同意。”
“好,我立即电报总参取得授权”
“要使用特种弹?有必要吗?”叶枫皱着眉头,手里拿着图根从费城传来的电报,又看着蒋百里道。对于要大量使用特种弹,便是图根都有些犹豫了,犹豫之下还是发了电报到乌兰乌德给叶枫。
蒋百里对这场战事的具体情况要熟悉的多,沉吟了一下道:“现在俄军龟缩防守,又拒不投降,如果不使用特种弹,不说我们可能要再伤亡六七万人,就是时间也会耽误太多,朗.帕多保守估计再顺利都需要五天,甚至可能达到十天。”
叶枫皱头越皱越深,七天拿下阿尔泰山口是叶枫下达的限时,整场战役也是以这个时间制定全盘作战方案的,若只超过一两天,可能还不至于影响大局,但多达五天十天,对大局的影响就很大了,山口城堡不拿下来,四十万阿军就不能妄动,便是阿尔泰西麓的王永胜和钱令昌大军也不能动,一要防山口城堡俄军趁势反攻,二到防吉尔吉斯东进军队。
这样一来,四十万大军被拖在阿尔泰,鄂木斯克的战事就成问题了,那里阿拉斯加现在只有二十万大军,而从乌拉尔和乌克兰调来的苏俄军队正源源不断开入鄂木斯克,虽然乌克兰主力还没到,但只加上乌拉尔的军队,鄂木斯克的俄军也有二十多万了,阿尔泰阿军不能北上参与围攻鄂木斯克,在乌克兰主力到来前拿下鄂木斯克的话,就可能出大问题。
叶枫也知道为了大局,不能再坚持特种弹的限制了,考虑了一下点头道:“看来只能同意使用特种弹,不过,最好不用太过歹毒的化学弹。还有,既然要用特种弹,那就必须保证两天内攻克阿尔泰山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