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是打发他的话,却不是凭空捏造。
舒宜虽是个外鬼,长的又丑,可在宫里的鬼缘却是不容小觑,绝对是首屈一指。只不过几天没在宫里招猫逗狗闲晃悠,就有不下七八个鬼飘到她昭阳宫来问他。
“俺人缘也是极好的。”舒宜得意扬扬,说完才发现听着有些别扭,“俺死了,鬼缘也是杠杠的。不过,与他们叙旧却不急,你救回了俺,俺怎么也得先感谢你。做鬼也得知恩图报才对,不然与畜牲何异?”
他顿了顿,忽然满面忧郁地道:“那臭道士说俺助纣为虐,杀人性命怎么也要做几世的畜牲……俺虽没帮你杀人,可年轻的时候一言不和,也没少毒死人……可怎么办是好……”
救命啊。
谢玖紧紧扯着被子裹住头,怎么舒宜被正清给教训折腾了一回,从碎嘴子变成了重度碎嘴子,同样的话就一直重复,他自己是听不进耳朵,不知道才说过吗?!
谢玖一边心烦明天要见秦夫人,不知结果如何,一边听着舒宜喋喋不休地再度讲解正清是如何虐待他,让他尝遍了符咒之苦。
就在这样纷乱的内心和纷乱的外部环境下,她迟迟无法入睡,直到三更鼓响之后又不知多久才模模糊糊睡着。
可能心里有事,天一亮谢玖也就醒了。
因前一晚没有睡好,谢玖整个精神很是萎\靡,早早梳洗打扮,用过了早膳。只是一顿饭下来,她也不知道是从嘴巴里吃进去的,还是从鼻子里吃进去的了,各种没滋没味,吃不出个香臭来。
安春眼瞅着皇后心不在焉,神情微微有些浮躁,整个人魂不守守舍,不到一柱香问了三次时间,也是真心醉了。
这哪里是皇后召见外命妇该有的样子?
分明应该是外命妇接到懿旨,才应该会有的焦躁不安,心怀忐忑吧?
皇后这又是闹哪一样?
“安春,现在什么时辰了?”谢玖双手绞着锦帕,秀眉紧紧蹙起,一脸紧张的神色,只觉胸\膛里那颗在她耳畔扑通扑通作响的心几乎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话音未落,便听外面小太监传来禀事太监的话:“禀皇后,翰林院侍讲学士夫人秦氏已在殿外候着。”
谢玖眼神蓦地一窒。
安春只见皇后浑身都僵硬了一般,半晌才从嗓子里挤出略显嘶哑的声音道:“快请——安春,你亲自请秦夫人去到西暖厢等候,好生招待。”
安春现如今已经是昭阳宫一等一的掌事宫女,皇后面前的心腹红人,能劳动她大驾亲自迎进来的,在外人眼里却是十分难得了。
若说这秦夫人娘家势力落寞,夫家也不过是个翰林院五品的文官,不见得如何被皇帝重用赏识。可安春待在谢玖身边许久,也没见过一个人能令皇后如此变颜变色,礼遇有加。
安春福身一礼,还不待走出门去,舒宜一听秦夫人的名讳顿时一惊:
“大长腿,你居然没有处置那恶毒——”
“住口!”谢玖脸色陡地一沉,面带寒霜,声音透着冰碴:“我不想听到任何不好的词语用在秦夫人身上。”
舒宜不是没看过谢玖摆出一张冷脸吓唬其他妃嫔,可哪一次也没这样真真令他感觉到了入骨的寒意,不得不说大长腿瞪起眼睛来,还真有几分凛冽的气势。
“可是,她不是想害你吗……”
在谢玖的注视下,舒宜渐渐没了底气:“好啦,你不让俺说,俺不说就是了。俺不过是为了你好,怕你吃亏!狗咬吕洞宾!”他说完,一扬头,冷哼一声嗖地就飘出了屋子。
谢玖默默地舒了口气,他自己气走了也好。
她本来就是要与自家娘亲单独会谈,他就是没有自己气跑了,她还要商量请他让让地方,随意去哪儿玩儿玩儿,别跟在旁边看好戏呢。
谢玖拢了拢头发,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昂起胸\膛迈着大步走了房门。
花真在外面一见皇后迈着雄纠纠气昂昂的步子,一张正气凛然脸,连忙屏息跟在身后,为了不落了皇后的气势,也将小胸\脯挺的高高的。
谢玖从未觉得从正殿到西暖厢的距离有这般长,似乎每走一步都要费尽她全身的力气,每走一步那重重的脚步声都一丝不差地落在了耳朵里。直到到了西暖厢门前,她的心头居然泛起丝丝的绞痛,眼眶莫名地发酸。
推门而入,却见秦夫人直直跪在地上,微微垂眸,脸上淡施脂数,却是沉如古井一般。
当下谢玖就是一个腿软,好悬没直接也跪到地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