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才吩咐她关上窗子,急步到了桌案前,手起笔落,只是短短一句话,足足用了半柱香的时间。
安春站到一旁目不斜视,直到天色渐暗,她不得不取出夜明珠照亮,又点了蜡烛放到皇后笔下照亮。
皇后写写改改,不知扔了多少纸张,最后长长叹了口气,放下笔墨。
安春见皇后捧着那纸,读了不知几遍,直到墨迹干了,才放到了信封,用蜡丸封住。然后起身,郑重其事地双手托着信交到她的手上。
“安春,你与花真都是我最信任的人,花真纯真忠实,可惜心智不如你,亦没有你的稳重,你便将此重托在你手上。”谢玖秀眉轻蹙,一双美眸认真地凝视着安春的眼睛。
“若我有了什么意外,或者,你觉得我从某一时刻心性大变,不似现在,就将这封信上呈皇上。”
安春蓦地瞪大了眼睛,好悬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皇后知道她说这话是个什么意思吗?
这、这这是如她所想,交待遗言的意思?
她素来知道皇后疯疯颠颠,三天两头见鬼,可神智清醒,虽有心机,却极少施手段,唯一一次也不过是逼疯了秦氏。
上一次皇后得了惊悸之症,安春参与全程,自然清楚这里外弯弯绕绕,皇后身体之所以好的那么快与御医的治疗是有关系,可御医不是绝对的关系。
虽说那将险些要了皇后的命,到底还是让皇后挺过来了。
她不明白,怎么帝后关起门来和那老道士还有钦天监监正聊完之后,居然心灰意冷至此!
“娘娘!”安春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声音颤抖的厉害。“安春不敢,娘娘何出此言?”
谢玖摇头一笑,上前扶安春起来,冲她浅浅一笑,转眼间已没了写信时无限的哀愁与决然,脸上居然露出释然的表情。
“你知道我的,怪力乱神的事情挺多,过多的事我不能和你说,你亦不便知道。我能放心托会的,唯有你,你不必害怕,我也在里面安排好你与安真,至少在我出事以后,不会凭白让你们服侍我一场。”
“娘娘折煞奴婢了。”安春眼眶含泪,“娘娘必定洪福齐天,长命百岁,还有陛下护着呢。”
她顿了顿,隐忍道:“娘娘是好人,不会出事的。”
安春向来沉稳寡言,也冷情得很,谢玖做梦也想不到她能说出这么幼稚的话,显然是让自己吓的真情流露。
“你没听过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吗?”谢玖笑道。“也许我人是太好啦?”
安春拧着眉毛,满头黑线。
她被皇后给吓的激情澎湃着呢,脑子里都是她的手,怎么突然就来了这么一句不着四六的?
只是,她倒希望皇后这是在耍她玩,最好是骗她。
她进宫十年多,也算饱经世故,不管在哪宫哪殿服侍,哪怕最近到了谢家大姑娘身边,她也是冷眼旁观居多,尽量不想搅进宫廷斗争。可就是这位疯疯颠颠的谢玖,也没多跟她们掏心掏肺,可这几年相处,皇后甚至对花真更为照顾,可就是这样的皇后,反而令她折服。
如果是当初的她,一定很难相像,她得知这个的消息,第一个想到的居然不是她们这些跟在身边的宫人该如何是好,而是不想皇后就这么死了。
皇后不该死。
“我只是觉得应该早做准备,却未必如此。”谢玖握\住安春的手。“这事就拜托你了。”
安春重重地点头,然后将信封揣进怀里,跪伏在地。
“奴婢领懿旨。”
谢玖叹了口气,“这事不要和任何人说。在我出事之前,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有这封信的存在,知道吗?”
“奴婢知道了。”安春站起身,拾起烛台,躬身退出房间。
屋内,唯剩夜明珠柔和的光,窗外的雪已经越下越大,听着呼啸的风声,谢玖只觉胸口像是被堵住一般,呼吸都有些艰难。
许多话她现在不能说,不敢说的,都写在了信里。
如果她当真出了意外,希望顾宜芳在看到那封信时,不要责怪她最后跟他用的一个心计,也不要怨恨她以那样的心态来揣测他。
她不过是为了他们的孩子。
她相信顾宜芳对她用情至深,可她不敢赌他的这份真情能持续到何时,所以她也只能在信里求他个恩典。她太清楚了,如果现在当着他的面说出口那些话,他不掐死她,都算他的脾气修炼到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