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那些鬼磨的比前世不知厚了多少,丝毫不以为忤。却也听明白了皇帝话里的意思,竟是相信了她见鬼的事实。
“臣妾画工不行,总会练到行的那天。”她盈盈笑道。“只望陛下指点一二,让臣妾进步的快一些。”
“你倒乖觉。只是,你需要进步的空间……相当大。”顾宜芳走到案边坐下,片刻便觉得硌的骨头疼,这才发现椅子上竟连个软垫也没有,便高声道:“高洪书。”
高洪书迈着四方步进来,就见顾宜芳阴着脸,面前乱七八糟叠着一堆画纸。心道,谢美人看着眉目清俊,却是个邋遢的。别是画了什么皇帝不高兴的东西?
“怎么宁安宫连个垫子也没有,想硌死朕?”
顾宜芳自小养尊处优,处处都有专门人打理,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到了宁安宫,空荡荡的也就算了,连椅子坐起来都不舒服,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谢氏再不济也是他的妃子,怎么就落魄到这种程度?
高洪书右眼皮一跳,又来了。他这右眼皮算是专门为皇帝准备的,他一发飙,右眼皮准跳。
“小的这就差人取了来。”
顾宜芳不耐烦地摆手,“快去——要和含章殿一样的,厚厚软软的,坐起来舒服。”
能不舒服吗?含章殿的软垫挑的都是渠县最上等的棉花,足足是妃嫔们的三个软垫厚。高洪书暗自腹诽。皇帝的屁股都比别人的矜贵。
他差人去尚工局提了八个软垫,才走到门口,又听到顾宜芳大叫。
他叹了口气,认命地走了进去。奉茶的花真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谢美人一副牙疼的模样望着他。
“宁安宫这什么茶?怎么这么难喝?”
高洪书垂眸,不受宠的妃嫔,能喝上茶就不错了……“小的这就叫人去取好茶来。”
顾宜芳站起身,拉着谢玖就往寝室走。
花真瞪大了双眼,用手捂住嘴,生怕发出一点儿尖叫声。白日宣淫哪,这是白日宣淫……美人这是又疯了,不怕皇后罚她了?!
谢玖一脸平静,她可不认为景元帝有什么旁的心思。不过是椅子硌的他实在受不了,想找个软乎乎的地方坐上一坐。
可惜,她的床也算不得软。
前世她甫一入宫便得宠,吃穿用度皆是最好的。床塌从来都是香香软软,用料考究,贴着肌肤柔软滑顺,前世她未遭过的苦,这辈子算是受着了。
果然,顾宜芳坐上去,眉毛立刻皱了起来。
“怎么有股味道?”
谢玖凑上去闻了闻,笑道:“是被子的潮味。前几天不是下雨了吗,好像是忘了晒。”
“被子……还要晒?”
皇帝哪天不换新的被褥?他不知道,却不足为奇。
“你的宫人就是这么服侍你的?”顾宜芳越坐越觉得味道甚大,“宫里趴高踩底朕是知道,可你好歹也是国公府出来的,就这么受着?看你长着一副精明样子,怎么活的这么窝囊?”他顿了顿:“皇后知道吗?”
“高洪书!”
高洪书面色平静地走了进来,就是为了听个鬼故事,至于这么折腾吗?
“前几日安春和花真忙不过来,所以才没晒,和皇后娘娘没关系。”
皇帝一时心血来潮来了趟宁安宫,下一回不定是猴年马月,若是因为这一点小事惹恼了皇后,怕是她在**更不知怎么过。她忙道,“皇后娘娘对臣妾很是关照。”
顾宜芳眯起眼,上下打量她。
“药按时吃了?”
谢玖一怔,“回陛下,每日都在吃。”
“你宫里人的手艺好,画的你白白嫩嫩,也看不出脸色好坏。若是吃了觉得好,就再叫御药房送来。”然后指了指床榻,对高洪书道:“赶紧换了,一股子潮味儿。那扇屏风都掉了丝,在库里提个新的过来。”
“是。”
皇帝来了一趟,竟将宁安宫摆设换了大半,明日不知风向是怎么转了。高洪书带来的人已被支的七七八八,他转身刚要走,脚下忽地一顿。
“等等。”他招手唤回走远的小太监,重又添了些物什,美人位份该有的摆设一件不缺,甚至更好上一些。
梁国夫人向宫内递了牌子,不日便要进宫。皇帝这个时候到了宁安宫,进去便挑三拣四,未必没有梁国公的面子在。以他素知的景元帝,从不做无用之功。
高洪书守在屋外,忽然就想到一个深刻的问题:
他家女儿神神叨叨这件事,梁国公究竟知道不知道,怎么就敢往宫里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