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行礼之后就坐到乌喇那拉氏下首,看着她说:“福晋气色不大好,可是有些苦夏?不妨用些金银花配上薄荷叶煮水,放凉了喝,既清凉又解暑。”
乌喇那拉氏揉了揉额头,叹道:“天气热,事儿又多又繁杂,可不就让人头晕心烦么。你那里的花茶比别处的要多出几分滋味来,我就厚颜向你讨要一些了。”
黛玉见乌喇那拉氏还没放弃用她的花茶来调理身体,心里忍不住好笑。她如今外送的花茶一律只在聚灵符里放置一周的时间,也就是味道比别人的好些,真正要说药用功效,却是很少的。若是一些粗浅的毛病倒还可以压制一二,对那种十来年的顽疾却是杯水车薪,达不到治疗的效果的,最多就是能稍微减缓一下病情的恶化罢了。
因此,黛玉含笑道:“一点花茶值当什么,明儿我就让人给福晋送来。只是我平时懒怠惯了,做得不多,福晋不要嫌弃就好。”顿了一下,又说:“昨儿去碧云寺给爹娘祈福,给家弟求了一张平安符,也顺道给大阿哥求了一张,是我师祖灵真师太亲自绘成,又在佛前诵经加持过的。”
黛玉将荷包递上,乌喇那拉氏感慨道:“难为你还能想到他。”
因为温恪和敦恪不在,黛玉和乌喇那拉氏真心没什么话讲,因此,黛玉只略坐了会儿就起身告辞了。
乌喇那拉氏也没有留,选秀开始,她要相看各位秀女的家世人品,忙得不行,只说:“我这里实在是忙,等这段时间忙过了,再接了两位妹妹出宫来玩,到时候再请林姑娘过来好好散散心。”
黛玉笑着应了。
等黛玉离开,乌喇那拉氏将她给的那个荷包递给知语,对她说:“你拿去找舒嬷嬷看看,可有什么不妥的,再拿去给性音大师看看那平安符。”
知语答应着退下,晚些回来禀报说:“舒嬷嬷看了,这荷包妥妥的,并未有动过手脚。性音大师看了之后,说那符确实是灵真师太亲手所绘的平安符。性音大师说,灵真师太不擅符道,唯有在这平安符上有独到之处,非是有缘人,哪怕是皇亲国戚,她也不给亲手绘的。性音大师说这符难得,可以给大阿哥贴身带着。”
清朝之人大多信佛,乌喇那拉氏也不例外,听了知语转述的性音的说法,便高兴起来,“林姑娘有心了,你拿去给大阿哥带上。”
经过初一、初二两天的初选,该刷下去的都已经刷下去了,剩下的这些就要在几日后再次进宫来度过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这一个月的时间是为了给秀女们一个展现自己的机会,也是为了给后宫主位娘娘们考核秀女各方面的规矩提供一个机会,其实就是为她们的子侄挑选合适的媳妇或者侍妾。
初三一早,乌喇那拉氏就进宫去了。
“老四家的,你来看看,这就是参加复选的秀女了,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额娘给你做主。老四身边伺候的人还是少了点,这回至少要挑两个出来。”
乌喇那拉氏笑着接了过来,嘴上道:“额娘您挑人的眼光是极好的,您指两个媳妇带回去就是了,只要是好生养就行,我们府上阿哥还是少了些。”
德妃心里冷笑,每回选秀都说这一句话,真到了挑的时候要么就挑那种看着好生养但模样普通的,要么就选模样好但身子单薄的,当她不知道她打着什么算盘不成?好生养的没个好模样,老四也不爱去宠幸,好模样的老四倒是去的多,奈何不是怀不上就是怀不稳,她倒是赚足了好名声。且那一个个的都是汉军旗出身,便是生了儿子也威胁不到她的地位。
等着吧,等过几年老十四子嗣丰足之后,她定要给老四也指几个满洲大姓出身的,好模样又好生养的。就算她和老四不亲,也不会眼睁睁看着老四儿子的生母全是微贱的汉军旗出身,到时候她倒是要看看她这个四儿媳还怎么端着这一副贤惠大方的模样。
乌喇那拉氏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排除那些高门大姓的,挑中了两个汉军旗的秀女:一个程氏,十四岁,父亲是从五品知州,容貌姣好,就是有些不足之症;一个廖氏,十六岁,父亲是五品千户,生得很壮实,只是这模样嘛自然就糙了点儿。
德妃看了也没说什么,现在还不到时候。
乌喇那拉氏见德妃没有表态,那就是默许了,心里松下一口气来,忙奉承道:“额娘可有给十四弟看好了?”
德妃在兆佳氏和完颜氏之间有些拿不定主意,又再问了乌喇那拉氏一回。
乌喇那拉氏自然不会在胤祯的婚事上发表什么意见,只含混的和稀泥罢了,她说:“兆佳格格的阿玛官位比较显赫些,只是子嗣不丰,前后生了七八个女儿才得了一个老来子。完颜格格的阿玛官职就稍低一些,不过子嗣颇丰,十多个儿子,立住的也有五个,就完颜格格一个女儿。这事媳妇也说不好,还是额娘的眼光好些,况且额娘选的总是对十四弟最好的。”
乌喇那拉氏心里也在腹诽,又想好生养,又想家族势力大,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德妃自然会给她心爱的老十四挑选最好的嫡妻,她心里差不多已经有了主意了,不过她也不会告诉乌喇那拉氏,只道:“我再看看吧,还要问问皇上的意思。”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然后锦然急匆匆的进来说:“娘娘,四福晋,弘晖阿哥出事了!”
乌喇那拉氏一阵目眩,踉跄着后退两步,亏得知语把她扶住了。还没站稳乌喇那拉氏就大叫着弘晖踉跄着奔了出去。弘晖是德妃第一个孙子,她还是看重的,也马上扶着锦然的手跟了出去。
乌喇那拉氏才出门就看到跟在弘晖身边的小太监丁勇跪在门口,她瞪着眼睛直问:“我的弘晖呢?他在哪儿?他出什么事了?”
丁勇叩头哭道:“大阿哥下午的时候练习骑射,不小心从马上摔下来了……”
乌喇那拉氏见他哭得那般模样,又说弘晖从马上摔下来了,那还有个活命的?当下啊的一声昏了过去,顿时一片混乱。
德妃一出来就看外面乱成一团,急忙问:“怎么了?老四媳妇怎么晕过去了?”
也不知哪个宫女说了句:“刚弘晖阿哥身边的小太监说弘晖阿哥……然后四福晋就晕过去了。”
德妃心里咯噔一声,老四媳妇既然晕过去了,那么就是说弘晖已经……
顿时心里有些涩涩的。弘晖是她第一个孙子,又不像和胤禛之间那样,有那么多的恩恩怨怨,再加上有时候德妃也觉得对胤禛有些亏欠,因此,对弘晖也有些移情作用。特别是在弘晖进宫读书后,每天都到永和宫来请安,乖乖巧巧的的模样,很讨人喜欢,祖孙两个之间还是很有感情的。
德妃想到老四本来子嗣就少,弘昀又生来体弱也不知道养不养得活,老四媳妇生弘晖的时候就坏了身子,于子嗣上是没什么希望的了,如今仅有的一个嫡子就这么没了……
德妃几乎已经看到惠妃宜妃她们幸灾乐祸的眼神了,看来这回选秀要给老四指两个满洲旗的秀女才行……
德妃心里虽然也不好受,只是到底隔了一层,没乌喇那拉氏那么伤痛,忙喝住众人:“还不把四福晋抬进去,来人去请太医过来。”又对锦然说:“你去让人快马去江浦,将弘晖的事……让老四赶紧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