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财主不动声色,却破天荒说了出来,既然夏甲长也在此,为什么不吆喝出来,三人一起吃喝呢?罗氏便知事情败露,张财主又说:说书人都说,西门庆与潘金莲,为了长久之计,不得不谋杀亲夫,害死了武大郎。而我是识时务之人,断不会因此怎样,夏甲长看上了我老婆,那是我的荣幸!”
“无耻。”兴儿淡淡接了一句:“不过这也合他商人的本性,说不定他在酝酿什么,经商的,哪一个不狡诈?”
“确实如此。”妙玉眸子赞赏的睨了他一眼:“夏甲长一听,果不其然,自己面子挂不住,只好出来相陪,况且已经捅破了的,而他也不惧张财主,说道:承蒙张老爷看得起,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罗氏也跟着说:万万预料不到老爷这等开明,不计较我俩。三人竟然谈论得万分融洽。”
“可是,酒宴之后,张财主脸色大变,抽出了火枪,指着夏甲长:既然认了兄弟,小可便向大哥借一样东西,必要你项上的一截头发,否则便开枪打死你。夏甲长道:宁可断头,不可短发。罗氏也急了,原来夏甲长喝醉了,这时根本打不过张财主,无奈之下,罗氏抄起剪刀,剪了夏甲长的半截头发。等夏甲长走了,张财主心满意足,忽然又开枪打死了罗氏……”
说到这里,妙玉轻叹一声,不知她心中倾向于谁,但是此案必有后文,于是故意卖关子给兴儿猜。兴儿笑了笑,站起来踱了几步圈子:“倘使我是张财主,放了夏甲长,又打死了罗氏,不能认罪,又要报仇。所以:只能嫁祸给夏甲长。而且:私藏军火,也要嫁祸给夏甲长。因此最后结果应该是:张财主先发制人,到县衙报案,说夏甲长强上他老婆未遂,开枪打死了罗氏!”
“你心思果然灵活!妙哉!正是如此!可知你没有白白当了知府老爷!”妙玉轻轻浅笑着点头:“但是这事更奇怪的还在后面,你听我说。由于张财主是偷偷回来的,庄里的人尚且不知这事,他就连夜上山,当时各家各户都关门了,他在山神庙歇了一晚,无人发觉,家下人又是笼络好的。第二天一大早,他突然大摇大摆的回来,搞得整个庄子的人出来迎接慰问,都说生意怎样,赚到多少钱了云云。张财主热切招呼,拉了一伙百姓进家招待,这一看不得了,只见罗氏死在院子,手里紧紧抓着夏甲长的半截头发……乡亲们都说夏甲长经常来这里的……”
“好一个先声夺人!有这么多人证,又有夏甲长的头发在,张财主早就有了供词,还派人到夏甲长家里私藏了火枪……于是江都县令甄宝玉接了状子审案,奇怪就在这里!甄宝玉一听罗氏是反抗夏甲长而死的!愣是屈打成招!把夏甲长打进了监狱!然后,甄宝玉说:这罗氏是我江都的烈妇榜样!宁死不屈!本县亲自赏赐牌匾:江都第一节妇!张财主志得意满,大仇得报,还拿了一块牌匾回去挂上。甄宝玉还说:他要上书朝廷请功表彰罗氏!”
“噗!”兴儿喷出了一口茶水!又想妙玉走了一趟就知道了其中关窍,这女人也太聪明了,感叹道:“大千世界,果然无奇不有,如今表子都可以立牌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