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露着石榴红洒花夹裤,一双新绣红鞋。宝蟾往里瞟了一眼,见那果品和酒分毫未动,气的眼角挑起,哼了一声道:“难为我家奶奶舍得银子给你置办吃食,却不想好心也要当驴肝肺。”说罢,端了那果盘就走。贾珏面上只讪讪的,少不得穿了衣裳过去夏金桂那边给她赔礼。夏金桂这边却是抹粉施脂,描眉画鬓,奇情异致的打扮收拾起来,先是换了件抹胸小袄,又打开镜奁,照了一照,把嘴唇儿又抹了一抹,然后拿一条洒花绢子,只等贾珏过来。只听宝蟾外面说道:“六爷又不吃我家的东西,还过来见我们奶奶做什么?”金桂听了,明知是叫她出来的意思,连忙掀起帘子出来,装作生气的样子,斥责宝蟾道:“休得无礼,六爷是咱们二爷的兄弟,你一个奴婢怎可对他无礼,还不快请进来。”
贾珏被她拿话一激,脸越红了,连忙走进屋来陪笑道:“给嫂嫂赔罪了,原是我昨晚累的紧,便没来得及吃果子,不是存心不受嫂嫂的赏。”宝蟾见他二人交谈,便躲到屋里去了。这金桂初时原要假意发作贾珏两句,无奈一见他两颊微红,双眸带涩,别有一种谨愿可怜之意,早把自己那骄悍之气感化到爪洼国去了,因笑说道:“这么说,你是把我们当一家人喽?”薛蝌道:“自然谨遵兄长之命。”金桂抿嘴笑道:“这样也好,不像你哥哥只喜吃酒玩乐,等明儿娶了你们奶奶儿,别让她像我这样守活寡受孤单呢!”说到这里,两个眼已经乜斜了,两腮上也觉红晕了。贾珏见这话越发邪僻了,打算着要走。金桂也看出来了,哪里容得,早已走过来一把拉住。贾珏唬的满脸通红,急了道:“嫂子放尊重些。”吓的浑身乱颤。金桂索性老着脸道:“你只管跟我进来,我和你说一句要紧的话。”那贾珏哪里肯进,恨不得马上逃出这间屋子。金桂的力气也不小,几个拉扯间便自己散了外裳,露出里面浑圆洁白的膀子和鲜红的抹胸。正闹着,忽听背后一个人叫道:“奶奶,北静王妃派人来了。”把金桂唬了一跳,回头瞧时,却是宝蟾掀着帘子小声禀告着,一抬头见几个仆妇正带着人从那边来了,金桂这一惊不小,手已松了,贾珏趁机推了金桂一把,夺路而逃。
却说那来的人正是熙凤派来的管家嬷嬷连同刘夫人身边的婆子,巧姐儿、丰儿已经平安到达了京城。熙凤、迎春分别接了她们过去住了两日,可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虽然厌恶贾琏夫妇的为人,可熙凤还是可怜巧姐儿这个孩子,自己拿出许多银子提前赦免了贾琏的罪行,那边已经得到赦令准备返回金陵了。因巧姐儿是个犯官之女,所以想寻个好亲事更是难上加难。只是巧姐惧怕再被那无良的亲人拐卖,坚决不回贾家。见熙凤迎春对她的亲事头疼,主动求了熙凤想要嫁到乡下去。只因来京途中,丰儿撑不住病倒,贾芸夫妇的盘缠即将用尽,正在百般无奈之下,巧遇在近郊开饭店的刘姥姥一家。刘姥姥靠着熙凤当年的资助,早已脱离了贫困的生活,一边供养板儿念书,一边开起了客栈,虽说不是大富大贵却也是吃穿不愁。板儿也刚刚考上了秀才,容颜早脱去了孩童时的稚气,一身学子的青衫看起来很是阳光。板儿受刘姥姥之命,接了巧姐一行人到客栈中小住了几日,又请医问药治好了丰儿的病,最后又另雇了马车送几人去了北静王府。巧姐儿颠沛流离的身心终于在他这里得到了慰藉,看着不断远去的清瘦背影,面上涌起了美丽的红霞。
熙凤听了巧姐的意思,不由长叹了一声,果然是千里姻缘一线牵,这对小儿女只不过是懵懂之时见过一面,便埋下了日后的姻缘。刘姥姥依旧是个热心肠的老人,知恩图报。巧姐儿经历了这许多事情,早已把荣华富贵看淡,一心想找一个能携手共度一生的良人。板儿那个孩子更是对巧姐儿这个精致的如瓷娃娃一般的小女孩记忆犹新,哪怕长成了少年也不曾忘怀。亲自护送巧姐儿回来,正是说明了他的心意。只是他心里一直认为巧姐儿是个官家千金,自己一个乡下穷小子说什么也配不上,所以不曾表露半点心意,只向熙凤问候了一声便转身回家去了,却不想巧姐儿的一颗芳心早已投到了他的身上。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