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小时一般行为,如何使得。姑娘常常吩咐我们,不叫和你说笑。你近来瞧她远着你还恐远不及呢。”说着便起身,携了针线进别房去了。
宝玉见了这般景况,心中忽浇了一盆冷水一般,只瞅着竹子,发了一回呆。见园中无人,怔怔的走出来,一时魂魄失守,心无所知,随便坐在一块山石上出神,不觉滴下泪来。直呆了五六顿饭工夫,千思万想,总不知如何是可。偏巧一小丫头出来送东西,见宝玉在那坐着发呆,不知在想什么。回来告诉雪雁道:“姑娘还没醒呢,不知是谁给了宝玉气受,坐在那里哭呢。”雪雁听了,忙问在那里。那小丫头道:“在沁芳亭后头呢。”
雪雁听说,忙放下针线,又回了青鹦一声:“姐姐,我去去就来。”雪雁打小便有些小机灵,虽然*馆里的众丫鬟都被调教过,不许与宝玉来往的太亲近,自己也就消了那份心思,但好歹是借住在人家,若是因为自己的几句话惹得那宝玉生气,或是犯了什么呆病,单凭贾母把宝玉当做眼珠子似的疼,自己就算是林姑娘的丫头也讨不了好去。于是出了*馆,一径来寻宝玉,走至宝玉跟前,含笑说道:“我不过说了那两句话,为的是大家好,你就赌气跑了这风地里来哭,作出病来唬我。”宝玉忙笑道:“谁赌气了!我因为听你说的有理,我想你们既这样说,自然别人也是这样说,将来渐渐的都不理我了,我所以想着自己伤心。”又见雪雁只低头不说话,便挨着她坐了。笑道:“你们姑娘现在吃什么呢?”雪雁道:“不过是凤姑娘送来的燕窝罢了,嘱咐了方子让每日都吃呢,我见吃了后身子是比原来强些。”宝玉道:“凤姑娘是亲戚家,总去人家那里取燕窝也麻烦的紧,不如跟琏二嫂子说一声,每个月拨过来一些燕窝岂不更方便?”雪雁笑道:“这就不用了,等明年家去了,全都可着我们姑娘吃。”宝玉听了,吃了一惊,忙问:“谁?往那个家去?”雪雁道:“你妹妹回苏州家去。”宝玉笑道:“你又说白话。苏州虽是原籍,因没了姑父姑母,无人照看,才就了来的。明年回去找谁?可见是扯谎。”雪雁冷笑道:“你太看小了人。你们贾家独是大族人口多的,除了你家,别人只得一父一母,房族中真个再无人了不成?我们姑娘来时,原是老太太心疼她年小,虽有叔伯,不如亲父母,故此接来住几年。大了该出阁时,自然要送还林家的。而且这会子林家有了嗣子,早晚就要来接我们姑娘回去的,终不成林家的女儿在你贾家一世不成?林家虽贫到没饭吃,也是世代书宦之家,断不肯将他家的人丢在亲戚家,落人的耻笑。所以早则开春,迟则秋天。这里纵不送去,林家亦必有人来接的。前日夜里姑娘和我说了,叫我告诉你:将从前小时顽的东西,有她送你的,叫你都打点出来还她。她也将你送她的打叠了在那里呢。”宝玉听了,便如头顶上响了一个焦雷一般。
雪雁看他怎样回答,只不作声。忽见晴雯找来说:“老太太叫你呢,谁知道在这里。”雪雁笑道:“他这里问姑娘的病症。我告诉了他半日,他只不信。你倒拉他去罢。”说着,自己便走回房去了。晴雯见他呆呆的,一头热汗,满脸紫胀,忙拉他的手,一直到怡红院中。麝月见了这般,慌起来,只说时气所感,热汗被风扑了。无奈宝玉发热事犹小可,更觉两个眼珠儿直直的起来,口角边津液流出,皆不知觉。给他个枕头,他便睡下,扶他起来,他便坐着,倒了茶来,他便吃茶。众人见他这般,一时忙起来,又不敢造次去回贾母,先便差人出去请李嬷嬷。一时李嬷嬷来了,看了半日,问他几句话也无回答,用手向他脉门摸了摸,嘴唇人中上边着力掐了两下,掐的指印如许来深,竟也不觉疼。李嬷嬷只说了一声“可了不得了”,“呀”的一声便搂着放声大哭起来。急的麝月忙拉她说:“你老人家瞧瞧,可怕不怕?且告诉我们去回老太太,太太去。你老人家怎么先哭起来?”李嬷嬷捶床捣枕说:“这可不中用了!我白操了一世心了!”麝月等以她年老多知,所以请她来看,如今见她这般一说,都信以为实,也都哭起来。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