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道:“不知好歹的东西,都是你闹的,你还有脸来问!”薛蟠见说,便怔了,忙问道:“我何尝闹什么?”薛姨妈道:“你还装憨呢!人人都知道是你说的,还赖呢。”薛蟠道:“人人说我杀了人,也就信了罢?”薛姨妈道:“连你妹妹都知道是你说的,难道她也赖你不成?”宝钗忙劝道:“娘和哥哥且别叫喊,消消停停的,就有个青红皂白了。”因向薛蟠道:“是你说的也罢,不是你说的也罢,事情也过去了,不必较证,倒把小事儿弄大了。我只劝你从此以后在外头少去胡闹,少管别人的事。天天一处大家胡逛,你是个不防头的人,过后儿没事就罢了。倘或有事,不是你干的,人人都也疑惑是你干的,不用说别人,我就先疑惑。”
薛蟠本是个心直口快的人,这几年家里的生意都是他在外打理着,每天累死累活也只有媳妇儿和儿子心疼他,宝钗天天跟着薛姨妈只去园子里陪王夫人,又见宝钗说他一天只知道闲逛,便觉委屈,但自小疼着妹妹,也不好说她什么。又听他母亲说他犯舌,宝玉之打是他治的,气的难耐,只冷笑道:“我当是什么事儿,原来是与戏子私通才挨的打。要我说就是活该,姨爹也该好好教导着让他改改了。”英莲听见响声,忙跑了过来,问道:“相公这是怎么了?”薛姨妈指着薛蟠道:“还不是你相公,在外面嘴没个把门的,害的宝玉挨打。如今我都不好意思进园子去看你姨妈,这事闹的。”薛蟠忍不住就要发火,英莲忙上前劝道:“你忍耐些儿罢。娘急的这个样儿,你不说来劝娘,你还反闹的这样。别说是娘,便是旁人来劝你,也为你好,倒把你的性子劝上来了。”薛蟠道:“那也不能把屎盆子都往我脑袋上扣啊!”宝钗刚想辩驳,英莲瞟了她一眼,安抚道:“相公别急,你把事慢慢讲出来,娘和妹妹都是知理的人,怎能冤枉了你。”薛蟠道:“唉,别的事我也不说,只拿前儿琪官的事比给你们听:那琪官,我们见过十来次的,我并未和他说一句亲热话,因我知道那琪官是忠顺王爷的人。可那日宝玉跟他不知怎么的就看对眼儿了,连姓名还不知道,就把汗巾儿给他了。那汗巾子是凤妹妹从茜香国运回来的,我一眼便认了出来,还怕宝玉拿回去出事,特意替他保管着呢。我若想害他,还帮他出这个头干什么?”宝钗、薛姨妈听薛蟠说的话句句有理,难以驳正,便也知这事不是薛蟠所为。
事情说开了,宝钗只觉得惭惭的,但她从小就比薛蟠聪慧会说话,自视甚高,所以冤枉哥哥的事儿她根本没想到道歉。英莲心疼丈夫,他虽憨直,却是个对妻儿掏心掏肺的,对母亲孝顺,对妹妹也疼爱。那宝玉不过是亲戚家的孩子,宝钗因为想要嫁他,便对自己亲哥哥刮鼻子刮脸的训斥,而且一点愧疚之意都没表达出来。英莲只冷笑了一下,将目光投向了宝钗:“妹妹从小最是懂礼的,既然你冤枉了相公,怎么也不给相公陪个礼?”宝钗一听这话,顿时涨红了脸,杏眼里恨不得喷出火来。自己循规蹈矩这么多年,哪个人见了自己不道一声贤惠端庄,偏这个破落户的女子做了自己嫂嫂后,三番两次的针对自己。遂嘴硬道:“就算这事他没做,其他的事儿可不能少做了。”
英莲勃然大怒,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家一门心思的胳膊肘往外拐,不心疼自己辛苦奔波的哥哥不说,还往他身上泼脏水。英莲眉头一皱,眉间那点胭脂痣更加醒目,“妹妹,你若这么冤枉你哥哥,我这当嫂子的可要和你说道说道了。你哥哥年少时是有点荒唐,可自打受了教训后他是一日比一日改的好。这偌大的薛家,还顶着皇商的名头,你哥哥一个男丁得在外面挡多少事,还得操心店铺经营的情况。为了你和娘在这住的舒服,他金陵和京城来回跑,大过年的还要在外面应酬,一张圆脸硬给累成了瓜子脸。将来你的嫁妆也少不得是你哥哥辛辛苦苦赚出来的给你涨脸面,你不心疼他倒罢了,怎么还跟着外人起哄污蔑你哥哥呢?”这话说的在情在理,薛姨妈心疼的直抹眼泪,宝钗虽气却也感到心虚,只薛蟠跟个大傻子似的紧紧盯着自己的小媳妇儿,心里感动的汪成一股水来。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