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幸亏他在。云裳得以保持距离。
洪逸偷鸡不着蚀了自己。安右夫人用谁也没想到的毒计,扭转了局面。
悟宁可以与洪缣同归于尽,云裳可以解释说:她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有一天,洪综母亲弑君的真相还能见于天下,云裳也可以免于撒谎的指控。她仍然能说:她当时,什么都不知道。
君主的威仪,就是这样保持下来。“不知道”已经是君主失误的极限。一个君主,尤其是云裳这样的君主,绝不能再错一步。
悟宁替她担了天大干系,并把自由身还给了她。
当她说再给洪缣半天思考时间,悟宁很自然的接上去:“哦,这样?我去看看他吧。”
云裳目光跳了一下,望向悟宁。
悟宁凝望着她。
那时候,他的打算,她已经知道。他也知道了她都知道。
她的目光并没有真正与他平行接触,就又垂了下来。
平生第一次,云裳的目光,优柔如不胜风的藻缕,垂在他的视野中。
她终于没有说出任何话来挽留。
她也知道,这场死局,唯有如此解,才是正解。
悟宁走了,云裳临水划字,想着,他死了。他要死了。他正在死了。
她仍然没有做任何事去阻止。
李一鱼要讨她的主意,去撤了拜天台下的军队,她又不愿意。
看着李一鱼那张太过熟悉、以至于无所谓美还是丑的脸,她明明白白的想:“我可以跟这个人一起生孩子。”
没有那种所谓的爱情,但是仍然可以做。
满汉全席也是吃、家常小菜也是吃、馍馍咸菜也是吃。到这个岁数了,云裳很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什么。
那跟“喜不喜欢”,有时候,没太大关系。
李一鱼已经是手头最合适的人选,从生儿育女这个角度来讲,比云轩合适得多。
这样想的时候,她忽然见了云轩。
恍惚间还是当年的那个少年,修眉入鬃,宛然如歌。
岁月一剪而逝,留他光头耀日、袈裟遁世。
唯有双眉,还是旧时眉。
云裳手指仍垂在水波中。水波的影子流得长长,如他的双眉。
她此生再不能倾身探手去触这一双眉目。
因她不能藏起自己的政治观点,去听他的意见。
因为她确实知道自己的政治意见,比他要高明一些。
整个觉城,都没有人比她更高明。
站在天赐给她的绝世高处,她要负的责任,就是把她最好一面全部奉献给觉城,毫无藏私。
为此,她失去了碰触那双眉目的权力。
觉城是她的、她是觉城的。这便是一切了。
有一个刹那,慕飞觉得,这位传奇中的女君,目光惘然如个失去了新衣的少女。
那神情一闪即逝,云裳镇定、而饶有兴趣的依次打量站在她面前的四个人:
悟宁、洪缣、慕飞,还有慕飞背上的女孩子,宝刀。
“呀,宝姑娘怎么了!”云裳向宝刀伸出手去。为了麻纸原料,云裳曾经亲自接见宝刀,她对这小姑娘印象不错。
从慕飞背上,云裳把宝刀接了过来。
云裳的力气实在比慕飞还要大。
洪缣低了低头。就在刚才,他曾经伸手,想把宝刀接过来自己背负。
慕飞根本没打算撒手。洪缣自己觉得自己的举动很不合宜,也就自己缩了回来。
他不能像云裳一样,把宝刀搂在怀里,拍拍她柔软而苍白的脸颊,失声道:“呀!这宝姑娘,是中了什么毒?”
云裳抬起聪慧的双眸,望着面前三个男人:“我猜这就是安仲少君与悟宁大师一起来见我的原因,是吗?”
很少有人的思绪,能动得像云裳这样快。
但就算云裳,也猜不到全部。
这里头的因果,毕竟太错杂了。
慕飞再次从头说起。
话说安右夫人刺杀了城君洪逸之后,洪综把宴会的有关人员都控制在一个房间里——说控制还太礼貌了,他简直是把所有人像塞沙丁鱼罐头一样塞了起来,关门落锁。
估计他那时候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估计安右夫人根本就没有对他讲自己的计划。
从一开始,安右夫人就准备自己动手、自己承担。
杀洪缣确实应该是最好的选择,可惜洪逸在洪缣身边布下陷阱,安右夫人也发现了。她转而刺杀洪逸本人。
她相信洪逸一死,洪综一定有办法妥善处置局面。
洪综也确实该知道怎么办:任何一个不要太离谱的政治人物,都很熟悉这种情况下的模式。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