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城平章事放缓了这么一段路,到华山公封邑时,华山公已经把迎接的大礼都备好了。平章事近华山公府时,华山公已经按品服出迎。
平章事宣旨。
君主旨意:边事不靖,多年未有。邻城不宁,民心震恐。但凡沐华风、践华土者,无不思报效。愿华山公也为城效力、替君驰骋。
华山公颂恩接旨。
旨接完了,可以说几句体己话了。若是接旨的大臣与传旨的大臣关系好,这时候就可以对眼风儿、袖子里捏手指儿、靠着肩咬耳朵儿:“我说君主几个意思啊?”“你老兄疑心病怎么这样重!是送你富贵,你瞧好儿吧!”“真不是馅饼里藏刀,存心捉弄我呢?”“没这个事儿!君上心底是真要倚重老兄的。”“那我就放心了,呵呵,多谢老兄!今后还要老兄多多关照。”“自家兄弟,哪儿的话!”
就这样,接旨的放了心,传旨的联络了感情,自然也收点好处。大家都合适。
可是,这等本来就有交情的,才能这么办。
如若不然,接旨的觍着脸问:“大人,您看我这差使是几个意思……”传旨的板着脸打官腔:“君上的意思都在旨意里了!”接旨的讨个没趣。
又或者传旨的凑趣儿:“哟,大人,恭喜您!就是吧,其实有个事儿,您想不想知道……”接旨的脸一沉:“我只知尽心为朝廷办事!君主要我知道的,我自然会知道!”传旨的只好干瞪眼。多没意思!
华山公接了旨,觑着这位传旨的平章事:认识倒是认识!可也不算多深的交情。能不能私底下问个事儿?他心里没谱。
这位平章事倒是平易近人,拉起官腔宣了旨,完了主动给华山公一个笑,行礼道:“华山公,这次又要辛劳您了!”
华山公一瞅,有门儿!早就准备好的银包,就敢在袖子里悄悄递了过去:“平章事!您看,我已经赋闲多年,筋骨都懒了,忽蒙君上想起,感念自然感念,可是又怕辜负了上头的重望。这——”
平章事不等他把场面话说话,把银包推回给他:“华山公!您老人家太谦虚了,这哪儿的话!这差使,舍您其谁!回头在下还得请您多提携呢!”
一句话,给华山公服了定心丸。不过这银包,他还是坚持要平章事收下。平章事只好却之不恭了,回头,却又送了华山公一份厚厚的回礼。华山公越发心定:看来华城君是真的要用他了,不是赚了他去,斩他大好头颅的。
倒是华山夫人有些担忧,帮他理着行装,莫明其妙心惊肉跳,眼泪都会掉下来,竟像是生离死别似的。她随身嬷嬷替她开解:“夫人这是产后情绪波动,容易想太多,还是放宽些,便好了!”
华山夫人嗔道:“我这都生了三年了,还产后?!”
随身嬷嬷铁嘴钢牙:“可不是么?夫人!你想想,局势不稳,君上就是有那么个心思,他敢现在办吗?早不办,晚不办,拣这么个时候办,君上自己拿咱城不当回事儿了,愿意把局面搅得更乱是怎么着?”
华山夫人低道:“可是不带军队过去……”
“不带人也好!就是真的带了,夫人,咱说句自己人的话,君上真要有那个心,他手下高手厉害,还是咱们的厉害?何况只有千年作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他要来硬的,咱们带了千军万马去,还得被他钻了空子不是?他这些年也没动手,不就顾忌着我们也有人,他无礼,咱们要报仇!他不敢嘛?这会儿,他也一定不敢,您就放心了罢!军队留在我们这里,有好处啊!咱们这里留的力量越多,老爷只管过去,那人只要脑子还健全,必不敢动!”
华山夫人听得有理,只是在北陲之地夫妻厮守多年,蓦然风云动、龙虎腾,枕边别离,难免又恋恋不舍。她咬牙:“不如我服侍老爷去——”
“哇”的,外头儿啼。她忙侧耳:“小肉儿怎么了?”
“——夫人,不相干的。”外边丫头进来笑禀,“来陪小公子的小儿们,有几个自己在旁边玩时,扬砂迷了眼,故此啼哭呢!”
华山夫人才放了心,又补一句:“哭时带远些,莫惊了小肉儿。砂子也小心些,进了眼都不是玩儿的!”
丫头脆声答应着。随身嬷嬷笑对华山夫人道:“瞧您!这还要服侍老爷南去?您撇得下小公子?还是要把小公子抱了去?”
华山夫人羞垂首。
随身嬷嬷又道:“不过夫人对小公子,也别太娇纵了。铁打火焠的剑、摸爬滚打的儿郎。咱们华城的尊贵,原不是捂出来护出来的。”
华山夫人从善如流,点头称是,又跟随身嬷嬷计议一番养儿的事情。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