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出更高的利诱、以及更凶狠的威胁,我认为反抗是不明智的。”
慕飞垂头丧脑。
简竹的目光闪了一下:“但是——”
慕飞又兴奋了:“嗯?!”
“如果你们找到更好的印刷方式,”简竹语气温和责备,“这才是我给你们的最高目标,忘了吗?”
慕飞忘了。
放出去的鸟儿,有了自己的方向。慕飞跟宝刀一起,到了新地方,把新生意做大。那生意就好像是他们之间的孩子,慕飞只想让孩子活下去、长大成人。他忘了师父开始的嘱托。
慕飞很惭愧。
惭愧中,他又生出警惕。简竹刚才提到:更凶狠的威胁!
既然对原料供应者,都有可能采取这样的手法,对纸商本身,难道不会这样做吗?
山乌槛张邑分号那里,会不会有危险呢?
宝刀还在张邑分号!
慕飞搭夜晚的车,急如星火又赶了回去。他甚至没顾得上看看九婶、以及向归明远索取新书。
在走之前,他只来得及多说一句,是替宝刀转达的问话:作为张邑分号红火的奖品,简竹愿不愿意帮她找人?
简竹的回答是肯定的,只要皱纸生意告一段落,张邑分号的帐本交上来。
慕飞伤心的想,他跟宝刀一起创立的新局面,又要亲手把它,一起结束了。
一路,乌黑的树影,从慕飞身边徐徐后退。
傅老太爷的院子里,却依旧明烛高烧、歌舞缭绕,好一番享乐景象。
所谓傅老太爷,就是傅琪的义父,张邑傅家商号的老太爷。
这位老太爷一生无子,收了傅琪为养子。傅琪很争气,傅老太爷就把商号经营交给了他,自己退居后头,享福去了。傅琪对这位义父可真够意思。傅家占地方圆数亩,傅老太爷院落大小足有全家一半,云檐水阁、绮户雕栏,小楼连苑、斗帐藏春,享受简直不逊于公侯之家。
今夜,高堂之上拥美而坐的傅老太爷,却大呼气闷:“自从那小子独揽大权,再也不叫我插手,外头也不许我多走。这院落,作宅子固然大了,作牢房却嫌小。老子不开心得很!”
给他拥着的姬妾,不搭他的茬,反把他的胡子揪一绺:“您别发牢骚了!传到少爷耳朵里,又有不是。”
阶下鼓瑟的乐姬,也停手笑道:“老太爷也真是的!少爷替您赚钱,您花销,有什么不好?外头要逛,他也不曾拦着您——”
“我找老朋友聊天,他就给我脸色!”傅老太爷鼓起眼。
连起舞的舞姬都停下脚步,斟了满盅酒灌给他,一边数落道:“这可别怪奴家怪您了!您找的什么?那种不三不四地方,找老朋友,不怕奴家们寒心么?”
“我找商事上的老朋友——”
“那就更不对了!商号既然由少爷全盘接手,他行事您不过问、他帐目您不费神,偏找什么老朋友聊天,一个不当心,聊来聊去坏了他的事,您于心何忍?还不消停坐着罢!”
傅老太爷被一群脂粉娘子军一轮数落,肚皮里灌着酒,只有眨眼的份儿:“那行……我、我不去外面……我去找我的九夫人……”
“九妹妹这两天身子不爽利。”他的四夫人立刻回话。
“真的?又……不爽利?”傅老太爷起了疑,“别是你们……吃了醋,不让我见吧?”
“瞧你说的!”年纪最小的八夫人立刻坐到他怀里滚皱了他的衣服,“这九夫人,是夫人和大少爷作主让您纳的,咱们吃什么醋?她的脂粉头面,都是咱们姐妹给她送的礼,咱们吃什么醋?她比我还大几岁呢!我照样乖乖叫她妹妹,好生疼着她,你——你还说我吃醋……你好没良心!”
傅老太爷被滚得只剩哼哼的份儿,再也回不得嘴。
风悄没声儿离开花堂,往西行,吹过一座长满碧草萋萋的院落,穿过条引外头河水而成的小溪,拱桥后见着栋齐整小楼,装饰算得端丽,帘帐什么也是全新的,住在里头的女人,却满肚子气,尖声叫了声:“茧儿!”
好一会没人答应,她又叫了声,这回更响。终于有了回音。茧儿脸色苍白的在楼门口探出头。
“臭丫头,死哪去了?!”二娘朝她扔了个枕头,问,“傅老太爷今晚又被谁留住了?”
茧儿脸色苍白,一柄尖东西顶着她的后背。
二娘终于察觉到不对劲。
茧儿后头,宝刀露出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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