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 成婚

没来由的有些困惑，她分明是欢喜的，是喜欢沈卿澂的，是甘愿余生与他携手共度的，可为何此刻心中空成了这般虚妄之境，酸涩的怎么也压制不住上涌的泪。

    沈卿澂微微收紧了握着步微暖的手，在她看不见的方向深深吸了口气，抿唇露出一个悲伤的表情，而后侧首对他温柔一笑，笑的沁暖人心，柔情千万：“冰心玉壶，皓水莫负。”

    步微暖一僵，看过去，泪眼朦胧间男子倾城的笑颜轻易的安稳了她内心的失控，她不动声色的擦了擦眼泪，回握了一把，微微垂下了眸。

    礼堂里，上官曦和冰涟等人早就准备好了宴席，只等新人到场。

    条件有限，上官曦临时充当了司仪，步微暖两人在他的引导下三拜之后，便正式结为了夫妻。

    她甜蜜的笑着，在沈卿澂的相伴下一桌桌的敬着酒，正在她以为一切都将风平浪静结束的时候，一道清寂的琴音却突然划破了她心中虚假的平静。

    赫然回头，果然是方才遍寻不见的尹君休。

    来人一袭飒飒白衣，甘蓝色的长发随意的束成一束自脑后垂到胸前，消瘦的如同茫茫原野劲风之中孤单站着的竹，眉眼里带着些郁然，怔怔的望着步微暖出神。

    那原本线条流逸的眉，似乎是遇尽了人间不平一般的皱着，宽大的白衫在染着春日里湿气的风中微微摇摆着，愈发显得他气质冷清，与在场的欢愉格格不入，却偏偏让人移目不能。

    “尹公子！”小九大惊，步履慌张的跑过去，低低的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后者苍白的笑了笑，抬眸越过小九再次看向步微暖，视线里流露出的悲凉和沧桑如漫天漂浮的柳絮一般飘忽不定，却扰的她心神不安。

    “今日这般大喜的日子里，尹某怎么能不来讨杯酒喝？”

    步微暖抿唇，眼里仅是复杂之色：“尹君休...”

    “怎么，云姑娘莫不是不欢迎在下？”

    “怎么会...”

    尹君休笑的任谁都看得出是在强颜欢笑，他自己却毫不自知般的走到场中，放下手中的琴，故作平静的抚了抚弦：“难得云姑娘大婚，尹某却没什么可送的，实在愧疚的厉害，若不嫌弃，就一一曲聊表心意吧。”

    步微暖已经不敢于他极痛的视线相对，她本就满是愧疚，此时多看尹君休一眼，都觉得如同凌迟。

    沈卿澂显然注意到了她的微小失态，不动声色的将她往身边拉了拉，笑的疏离得体，微微颔首道：“尹公子，请。”

    尹君休不带表情的看了他一眼，而后垂下眸，抚琴拨弦。

    “白绫纱，青丝发，你眉目亦如画，恍惚间，相望无话心如麻；

    千古月，付韶华，那一瞬成刹那，逝年华，转身泪流如雨下，

    端愁酒，续断弦，怎奈诗词赋难，痴心付，最恨此时不能诉；

    一地愁，漫天雾，此去情归何处，惊回首，月圆星灿曾几度；

    千缕思，万缕忧，独上西楼把酒，寂寞逐，忍看落红散无数；

    镜中月，水中花，均化漫天黄沙，不吟恨，但嗟情短若朝露...”

    他声音轻而弱，带着重伤未愈的虚渺，气息明显的不足，却字字泣血句句悲情，步微暖从他开口的第一时间便觉得气短，恍恍惚惚的像是魂不附体，眼前飞快的有画面闪现，却辨不清那些经历，是他人的还是自己的。

    意识一点点变得模糊，最后世界里只剩下白衫男子和他不停拨弦的手，不住开阖的唇。

    痴心付，最恨此时不能诉...

    不吟恨，但嗟情短若朝露...

    尹君休...尹君休...尹君休...

    你到底是谁！

    步微暖头痛欲裂，胸口急速的起伏起来，沈卿澂见状立刻寒了脸，一边扶着她紧紧扣进自己怀里，一边警告的看了一眼微怔的尹君休，而后转身礼数周全的对在座的所有人说道：“抱歉，烟儿可能有些多吟了，我先带她下去休息，各位尽兴。”

    尹君休愣愣的看着沈卿澂扶着步微暖走远，只觉得心尖上最细嫩的那块肉被人用尖刀剜了去，疼痛如染剧毒般迅速的蔓延全身，他指尖一抖，便听得一声刺耳的“嗡”鸣，弦断音崩，半透明的琴弦速度极快的如利刃般割过，眨眼间就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他浑然不觉疼痛的看着鲜血大滴大滴的滚落在琴上，积成线，串成串，咕咕噜噜的砸在地上，溅起一小朵一小朵的血花，开在瞳孔里映出了微微墨红。

    曾说过的黄泉碧落，天涯海角...

    五儿...Z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