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有地来了一只。
步微暖却看着他手里的船沉默半晌,缓缓起身,冷冷的看向前方,道:“不需要了。”
“不需要?”尹君休一愣,旋即自嘲般的叹了口气,道,“也是,你不需要了...那我来吧。”
他说着就地坐了下去,从怀里掏出一沓花花绿绿的纸便剪折起来,不一会儿功夫,一个人形的纸偶便栩栩如生的站在步微暖面前。
“这是...”
“纸人儿啊,”尹君休笑着将小人儿和毛笔递到步微暖手中,“你来起个名字?”
“起名?”
“有了名字,我们的亲人才能好好的使唤他们啊。”
步微暖想了想,突然狡黠的勾唇一笑,便快速的在纸人儿身前写了两个字。尹君休凑上前一看,先是一怔,旋即释然的笑开了:“好使?”
“不是要送去当丫头用的嘛,叫好使的话就一定会好使,简单明了。”
尹君休但笑不语,很快的又捏好一个递过去:“继续。”
“恩...听话!”
两人一来二去的折了十好几个人,尹君休一船两个的放出去,足足点了六盏灯。
“你怎么会...”步微暖看着那一盏盏消失在视线里的灯船,欲言又止。
“我怎么会有这么多要祭拜的人?”尹君休却不以为意的接过了话,“不只是我的,我还要帮我心爱的人拜祭她的亲人。”
“她自己不能拜吗?”
尹君休深深的看着她,良久,弯唇笑了笑:“或许她会忘了。”
“...”步微暖无语的看向河湾转角,腹诽着是该有多大条的人,才能忘了一年一次的祭拜亡人?
步微暖正想着,尹君休却已经开始了新的话题:“虽然这个日子不允许吃热食,不过我觉得对两个人伤病员来说,冷食还是太苛刻了,所以我们两个偷偷来对不起老祖宗一下?”
“呃?”步微暖回头一看,尹君休不知何时已经在地面上摆满了餐盘和小锅子,正在伏着身子努力的点火。
“这是什么?”步微暖看着盘子里的生食,莫名生出丝丝缕缕的熟悉感。
“火锅。”
“火锅?”步微暖歪着头看他,“都是生的呀。”
“所以我在点火。”尹君休起身耸了耸肩,再次趴低了身子,“风有点大,火点不起来。”
步微暖垂眸看着他,斯人虽着一身简朴的粗布衣,却仍旧让人觉得高贵神圣,虽张着一张平凡到挤进人潮便分辨不出来的脸,却有一双看一眼便能让人沦陷的明亮的眸。
他蹲坐在倾泻的月华之中,甘蓝色的长发上氤氲缭绕着薄薄的清芒,他眼中笑出的光亮,唇角扬起的弧度,手指翻转的动作,一切的一切都让步微暖觉得熟悉,可有想不出为什么会熟悉,于是难捱的心生恐慌。
她明知道自己的记忆有错乱,有空白,可忙起来的时候不会在意,每每这个时候感觉便异常锐痛,就像是一个空空的容器,本该拥有的水和砂砾不在,只有一片空白。
“我之前...认得你吗?”
尹君休手一抖,差一点就点着了的火忽的一声又被夜风吹熄了,他静了静,抬头一笑:“云姑娘,这种搭讪的借口,似乎不适合你啊。”
步微暖一窒,旋即自嘲的摇了摇头,蹲下身去双手护着风,道:“我帮你。”
火很快的点了起来,汤也很快的煮沸了,尹君休手把手的教步微暖该怎么吃,中途还变戏法般的摸出一瓶清酒,两人吃得不亦乐乎。
“嗝,好饱...”步微暖有些微醺,摸着圆鼓鼓的独自半仰着躺在青葱的草地里,“凉夜里吃这种东西真的太过瘾了,从头到脚都暖暖的...”
还不等尹君休接话,原本静好的夜空突然飘起了小雨,很快的,雨点变得浓密,两人不得不丢掉吃的喝的找地方避雨,不一会儿便在河湾的树林里找到一座小竹楼。
“我去找条干毛巾过来擦一擦,你先在这里歇会儿。”尹君休说着转身走进了楼里,步微暖则一个人抱着膝盖醉意朦胧的坐在台阶上,看着屋檐上滴漏的淅淅沥沥的雨滴,心脏空空的,莫名失落。
当尹君休走出来的时候,刚好听到步微暖声音低哑,夹带委屈的吟着诗:“一声声,一更更,屋外叶抖屋里灯,此时无限愁。梦难成,恨难平,不到愁人不喜听,空阶滴到明。”
他的心猛地一疼,快步走过去为她披上干衣,步微暖却因为连日的疲惫和酒意而沉睡过去,毫不设防的倒在了尹君休怀里。
他看着怀里人睡容安恬的侧脸,眼神里满满都是痛楚和疼惜:“五儿...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你才会想起我,才会不恨我...”Z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