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声尖锐的破碎声撕裂了房间里极力伪装的平静,步思南面色难看的抿唇不语,垂眸看着燃香炉里袅袅升起的白烟,不敢抬头去看面前步微暖的脸。
正午的骄阳烧得正旺,窗外炙热一片,灿烂的金芒冲破层层纱幔涌进房间,洋洋洒洒的铺了一地,然房内的步微暖却浑身冰凉。
“你...你刚刚说什么?”她的脸色微微泛白,牙齿咬着内侧的唇壁,以至于下唇的颜色远远淡于上唇,因为紧张而微微抖着,声音极轻,生怕一句话问的重了,会得到让自己承受不了的回答。
步思南深吸了一口气,盯着地面上一个形状诡异的光斑,淡淡道:“我说,碧蓝昨夜,死在了宫里。”
步微暖闻言脸色募得一变,连上唇的都失了血色,身子不受控制的晃了晃,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薄薄的鞋底踩到方才摔碎的瓷杯碎片也毫无感知。
直到撞上背后的冷硬的雕花屏风,“哐当”一声翻倒,一下子砸碎梳妆用的铜镜,步微暖才在四溅的镜子碎片中看到自己此刻的表情,大大小小的碎片中,自己僵怔的脸白的吓人,一丁点的表情也没有,雕塑般的连眼睛也不会眨。
喉咙一痛,想到若是碧蓝还在,看到自己现在这个狼狈的样子,一定又会坐在地上哇哇大哭了吧,念及那张生动丰富的娃娃脸,步微暖一时间有些恍惚,眼中迅速腾起了水雾。
朦胧中仿佛看到了异世初醒时在眼前飘荡那一袭蓝纱素裙,少女稚嫩而单纯的笑着,替自己撩开床幔,扶着坐起,一口口的将汤药吹凉,小心翼翼的喂送进口,表情真挚的为自己的醒来而高兴。
“微暖,你没事吧?”步思南看着她一动也不动的僵坐在一地狼藉之中,任凭尖碎的瓷片木渣嵌进肉里也麻木无觉,甚至连眼泪都不流一滴,不由觉得惊心,顿了顿走过去在步微暖面前蹲下,拿起她沾满血污的手,掏出锦帕轻轻的擦拭着。
步微暖的眼神晃了晃,而后反手一把紧紧的抓住步思南的手腕,眼神执拗的盯着她一字一顿说道:“我、要、进、宫!”
步思南一愣,旋即眼中闪过几道意味不明的光,似惊喜,又似犹豫。
她垂了垂眸,半晌,又不动声色的抬起,稍稍用力便掰开了步微暖的手,重新放回自己手心里仔仔细细的擦拭着,语气淡淡:“皇宫戒备森严,岂是你说去就能去得了的?”
步微暖一动也不动的看着她,神色同样复杂,良久,收回手坐直了身子,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既然给你消息的人能赶在太子之前将碧蓝的事情告诉我,就说明他不希望太子拦住我,说明他需要我去做得知这消息以后会做的事。所以让我进宫,对你们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吧?”
步思南蓦然瞪大了眼睛看着步微暖,后者淡漠的一笑,有些凄凉,半晌道:“风若没有在第一时间告诉我,或许是因为还没来记得出宫,或许是因为担心我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或许是被什么人阻拦着,又或许是别的什么...我不清楚你们为什么要瞒着他把消息告诉我,但不管你们的意图是什么,我都要对你们说声谢谢,我已经连累风若太多,不愿再给他添麻烦了,所以小南,我很感激这个消息是你告诉我的。那么,帮人帮到底吧,送我进宫,我得去送送她,得去见碧蓝最后一面,不然我一辈子都不会安心...”
“太子当然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步思南说话的时候表情有些复杂,“下令将碧蓝杖毙的嘉妃,是游风若的母后。”
步微暖瞬间惊的呆住,半晌,了无生气的垂下了头,双手握拳紧攥,没有被清理完的碎渣再一次的深陷进手掌心,鲜血横流。
步思南沉默的看了会儿,眯起眼睛侧首去看方才地面上的那一块光斑,视线刚刚触及那一点,光斑便迅速的移开,只剩下满室刺眼的亮光。
血衣,都听见了吗,满意了吗?她嘲讽的笑了笑,回首俯身把步微暖拥进怀里:“好,我送你去,我跟你去。”
“...谢谢。”良久,步微暖才强忍着哽咽,回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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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风萧。
勾月如死神之镰,镶在墨染般浓黑的天幕里。
皇宫里一幢幢楼宇高耸入云,飞切的檐上盖着正红色的瓦,在幽森的月光里似是被血泼过一般狰狞,映衬着整片天幕都泛着诡异的猩红。
宫城门外,却不如以往的戒备森严,只有零星几个守卫懒懒散散的倚着门,闭目小憩。一辆奢华的马车咕噜噜从夜幕里驶来,守门的侍卫听到动静,不耐的睁开了眼,没好气的啐了一口,边骂骂咧咧的嘟哝着“大半夜了也不让老子消停”,边一脚踹醒了一旁的同伴。
两个交叉的长矛挡住马车的去路,侍卫凶神恶煞的吼了一声:“什么人?深夜入宫,所为何事?!”
赶车的马夫一脸忐忑的低着头,怯懦的声音哆哆嗦嗦的说道:“回军爷,小的,小的奉命把人送到六皇子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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