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君謇抱着沈苾芃离去的身影,徐钰的脸瞬间转白,又在一瞬间恢复了常态,缓缓垂下泼墨似得的眼睫轻轻端着勺子喝汤。好似她什么也没有看到,什么也不会去在意。她心中的寒凉苦涩早已经化成了一滴沉凝的眼泪,滴在了心灵处最底层的位置。
“大哥太过分了!!”安阳鸣不平。
君骞缓缓站了起来:“我还有很多俗务,嫂嫂恕我不能奉陪!”
一声嫂嫂分外的刺耳,徐钰少了几分之前的淡定,忍了忍站了起来:“二弟慢走!”
他点了点头,径直走了出去,素锦紧紧随在身后。除了映心阁,君骞突然转过身看了一眼一直沉默不语的素锦压低了声音:“你……刚才做的很好,爷很满意……”
素锦一愣抬眸看着君骞不太分明的凤眸,垂下了头:“二爷……什么意思?妾身听不懂。”
“走吧!”君骞将她带上了马车,“今天陪我爷出一趟城,我想该是和郑老六子见一面的时候了。”
沈苾芃此时躺在了梅亭的卧榻上,挣扎也不是,不挣扎也不是,乖乖地被君謇按在床上。徐太医捋着微白的胡须,拧着眉结,微闭着眼睛,手指探在沈苾芃的脉搏上。
“咦?”他惊讶的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沈苾芃苦笑的脸,又微闭了眸,这靖安侯府的姨少奶奶着实奇怪得很。上一次她的那双手断成了那个样子,竟然奇迹般的好了,还说是自己的功劳,害得他对自己的医术不太镇定了。这一次又是这个样子?
“姨少奶奶,”徐太医放下了手,“姨少奶奶这症状……”
君謇忙站了起来,随着徐太医走到了外堂,脸色紧张:“徐太医,她的病是不是很严重?”
“这个……这个……”徐太医抬起头,“世子爷你确定她真的吐过血吗?”
“徐太医你这是?”君謇愣了一下。
“老夫探了姨少奶奶的脉搏,脉象虽然浮躁多是因休息不好,神思过劳导致。加上底子弱,但这也不碍事的。开几剂补气安神的药,多静养几日就好了。
君謇脸色暖和下来,猛然间又想到了什么,唇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这个俏皮的丫头,竟然装病?但是她宁可装病也要搬出靖安侯府,这实在是让他难过。想到此处脸色又黯淡了许多。
世子爷脸上转了几转,徐太医一时间摸不透他到底是怎么了,试探着道:“那老夫现下开一个方子,世子爷一会儿派人抓了药来,这样可否?”
“呃……有劳徐太医了……”君謇转过神来。
郁夏和润春守在了厅堂,润春看向君謇的神色不善,君謇笑了笑不做理会。这两个丫头最近一定恨他的很。
“润春你拿着药方取药来!”
“郁夏,你去找陈妈妈取庄子上送过来的上好血燕,一会儿送到小厨房去,姨少奶奶要用。”
润春和郁夏分头撤了出去,暖阁里只剩下了君謇和沈苾芃,他缓缓走了过去,坐在了榻边。
沈苾芃倒是有些不太自然了,向里面挪了挪,避开了。手却被抓进了君謇的掌中,任是怎么抽也抽不脱。
“怎么了?这么嫌弃我?”君謇眼角挂着温柔似水,定定看着她,近几日确实瘦了。心头一阵怜惜,却有一点点窃喜。她终归是对他有情的,若是无情何必这样清苦了自己?
“妾身不敢,”沈苾芃想要坐起来,被君謇按着肩膀,之前还圆润的肩膀此时倒是瘦了许多。
“你且躺下,累了就要休息,何苦为难自己。”
沈苾芃倒是无话可说了,闭着唇躺在那里也不搭话。
君謇缓缓脱了靴子,和衣靠了过来。沈苾芃一阵紧张,却不料整个人都落进了他的怀,熟悉的龙涎香的味道和着盛年男子的威严迎面扑了过来。
“世子爷……”
“别动!”君謇抱紧了她,“我只想在你这里躺一躺,别无他意,你也不要紧张,待我缓一缓就离开。”
他也有他的难过之处,朝堂之上的纷争,江湖之中的沉浮,无数的阴谋诡计起起落落,他其实真的很累很累。不知为何只有躺在她的身边时,他才可以那样的安稳。
沈苾芃叹了口气,任由他抱着,呆呆看着帐幔上浮绣上去的白梅,随着窗外的春风层层晕染开来。
“芃儿,恨我吗?”君謇沉静的声音有一点嘶哑和迷离。
“恨过……”沈苾芃叹了口气。
君謇心头一紧,抱着沈苾芃的手臂紧了一紧:“芃儿,我希望你还是恨我吧,这样你可以将我记得长久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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