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你身子单薄,若是过了病气可怎么好?等她大安了,你再过去也不迟。”
自那日宝玉探过宝钗之后,荣国府里突然兴起了一股传言。说是宝姑娘有个仙长送的金锁,得有玉才能配。而宝玉天生带了块玉出来,两人可不就是金玉良缘么。
黛玉只当了笑话听,贾母是格外生气。宝玉是她的命根子,怎么可能给他配个商家女,就算是皇商也不行。老太太原本是属意黛玉的,她也知道,宝玉不大配得上。可要是宝玉读书有成,也中个进士,这门亲也未必没得谈。是以,她再宠着宝玉,学业上也管得很紧。
可是哪里知道,黛玉被皇家瞧中了,要做皇子妃。为臣的,哪里能跟皇家比呢?贾母失落之余,又想起一个人来,便是她娘家的侄女史湘云。湘云虽说父母双亡,可依然是侯门千金,跟宝玉又是从小长大的,感情又好,门第也配,是个极好的人选。
可显然,她二儿媳妇,宝玉的亲娘,想得跟她不一样。之前的黛玉,婆媳两人到也有默契。黛玉不行,再换人选,却有了分歧。王夫人更看中自己的侄女宝钗。甚至还让这样的流言传得满府里的人都知道,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打得什么算盘。是以,贾母很不高兴。
贾母不想宝玉跟宝钗多见面。便拘着他去上学读书,王夫人自然也不能多说什么,只宝玉不大乐意。那日梨香院一行,他才发现宝姐姐也不似平常那么不好亲近的,正想着多去转转,不想老太太就催着他去上学。
可巧,这日贾容带着小舅子秦钟来拜见贾母。宝玉听了,忙接了出去,亲领了他来见。贾母见秦钟形容标致,举止温柔。堪陪宝玉读书,心中十分喜欢,叫留茶留饭,又叫人带去见王夫人等。
众人都与秦氏相睦,也各有表礼相增。秦钟即来。宝玉上学的心思便活了,每日也不等人催,便急急带书出门去,让贾母等人看了很是欣慰。
黛玉又住了几日,因宫中皇后召见,贾敏顺势把女儿接了回来。临走的前一日,姐妹聚在一处说话。探春叹道:“你这一去,又得几个月才能再见。”
黛玉笑道:“天气眼看着热了,我们家园子里开得好huā,到时设宴请姐妹们过去同赏。”
探春笑道:“那可就说定了。”
黛玉点头。
宝钗笑问:“林妹妹常入宫么?听说皇后娘娘十分和蔼。”
黛玉笑道:“到也不常去,皇后娘娘爱惜女孩儿,常叫大臣们的女儿进宫说笑。今儿是这家。明儿是那家,总是不固定的。”
“妹妹在宫里,可曾碰到大姐姐?”宝钗突然问了一句“也不知道大姐姐在宫中要好?”
黛玉微一凝神,浅浅而笑:“那是禁中。咱们又是去陪娘娘说话的,怎么敢随意走动,固尔却是一次都没有碰到大表姐。至于大表姐在宫中如何,娘娘是最体贴宫人的,大姐姐又是管着礼仪的女吏,必然不错的。”
她这么一说的,宝钗不好再往下问了,她笑道:“我就是羡慕妹妹,能时常见到娘娘凤颜,聆听慈训。”
黛玉笑笑,没有出声。她也是借了爹娘的势,没有什么好说的。
次日,贾敏来接黛玉回家,照例陪着贾母用过午饭,至晚才带着女儿坐车回来。
“玉儿,这段时间在你外祖家,过得可好?”贾敏抬手顺了顺女儿的流海,温和的笑问。
黛玉腻在贾敏身边,娇声道:“外祖母对我很好,平日还有姐妹们在一处玩笑,日子到有趣得多。”
“宝玉呢?”
“表哥要上学,听说新来了个伴读,近是读书到是勤勉多了。”
伴读?不会是秦钟吧。贾敏盘算着,得让老公跟二哥说说,去族学看看,那些子弟们学得怎么样。
宝玉自得了秦钟,每日伴着上学,就是先生讲的四书,也觉得不那么枯燥了。
贾家族学最初由荣国贾代善下狠心管理过一阵子,荣公去后,轮到贾赦和贾政两人,不免有所松散。荣公当日请回来的先生,被贾赦给气走了,惹恼贾母,把大儿子好一顿训,还险些请了家法出来。自那以后,贾赦便不肯再管,都推给了弟弟。
贾政到还听林如海的劝,一力延请都中名师,又把当日荣公的训诫贴了出来,也下狠力管了一阵子,学中风气也为之一肃。可随着贾政年长,族中家中事务大多交于小辈。族学中的事,也由贾珍领了头。那贾珍是个吃喝玩乐无所不为的主儿,哪里肯深管。
再加上,后来薛蟠入京之后,也入了贾家族学,再加上学生都是本族子弟和亲戚家的子侄。多是年少气胜,不喜读书之人,又因贾珍不肯下死力约束众人,贾珠自己还要苦读,没有多少时间管事。贾琏与贾珍一个脾气,从来不往族学里多走。学中风气渐渐散漫起来,对先生的吩咐也多有慢待。
闹得先生生了气,打了板子,家中长辈有那不强横者,到要来寻先生的晦气。一来二去,有两个先生便要辞馆离去。
贾珍近日正被他爹管得欲生欲死的,一听有先生要辞馆,就联想起贾赦当初被骂的事来,如何肯应。带着无数的礼物,赶到两个先生家,又是打拱作揖,又是陪礼请罪,好话说了无数,才算是留住两个先生。他在这里受了气,自然要在别人身上找回来,抓了两个出头的,狠狠收拾了一回,又严加警告了其余的人,方才回来。他这里才算压下族学里闹事者,宝玉就带着秦钟入了族学的。
虽则贾珍生气,压了众人,可天常日久形成的风气哪里是好改的。秦钟入学没三个月,便因风月之事,与学堂里的人吵闹起来。
先生自是生气,也不问情由,各打了闹事双方二十手板,革令站在一边自省。偏这日宁府里的正宗玄孙名唤贾蔷者也在,他与贾蓉最是要好,见有人欺负秦钟,自然不高兴,便挑拨宝玉的书童茗烟几句。那宝玉的书童皆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纪,又跟着宝玉这样一个受宠的主子,自然也无法无天起来。听了贾蔷的几句挑拨,便借势大闹了学堂。
他这一闹不要紧,今日坐堂的孙先生气得手直发抖,竹板打在案上啪啪作响,只是半点也不管用,屋里的人该闹还闹,该打还打。
孙先生也是个气性大的,直接起身就往荣国府来。他当日是被贾政请回来的,又因母亲生病,是贾政请太医来瞧,便都记在了心里。前段时间,几个先生都要求去,独他没动。这回,他也受不了了。只是受贾政之恩,必要当面说清才好。
孙先生一气之下走了,开始时闹事的人还没发觉。待宝玉的随从李贵进来,喝令住宝玉的书童几人,又止住了屋里的乱势,才发现孙先生走了。
李贵唬了一跳,忙问:“先生呢?”
众人都摇头说不知,他们刚刚闹的闹,看笑话的看笑话,如何知道先生哪里去了。到是隔壁屋子里的先生出来,笑道:“我看孙先生走了,想必是去告诉政公。”
贾政?我的老天,这回惨了。那李贵头一个觉得天要塌了。再看茗烟几人,眼中就带了狠意“都是你们几个兔崽子,让你们闹,这回皮不揭了你们的。”
宝玉也傻了,他最怕他爹“李贵,这可怎么办?”
李贵跌脚叹道:“我的哥儿,小人哪里知道。”
茗烟连忙道:“快找人告诉老太太去。”
现在告诉谁也不好用了,贾政听了孙先生的话,气得七窍儿生烟,亲自带了人往学堂来。到了之后,一点也没客气,先喝令众人:“把闹事的都给我捆了,狠狠的打。”
学里这些人,见贾政怒了,哪里还敢分辨,一个个被按在长条凳子上,挨了一顿狠狠的板子,连宝玉也没跑了。至于茗烟那几个书童,贾政直接叫人“一人五十板子,没死的,就直接卖了出去。”
学堂这里,噼里啪啦,打了许多人,贾政还不知足,又寻了家中长辈过来训话“都是你们惯的,把这起子畜生纵得无法无天,连学堂都敢闹,气得先生要辞馆,真真是好本事啊!”
“若是不想学,都趁早滚,别带累坏了别人。”
训得这些族中人,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贾敬听到消息,也过来了,进门皱眉道:“当日太爷是如何立的规矩,今日就如何办。几个带头闹事的,今年的份例没有了,过年时,你们也不必到我府里去哭穷,我也不会见你们。”
众人一听傻了眼,族中许多人,家中没有多少进向,大多都指着年终的份例过活。这份例一没,等于一家子一年都要吃糠咽菜了。当下看着儿子的目光都有些不善,本来对贾政打儿子还有些怨念,这会怨念也没了,只恨儿子不争气,怎么别人不闹,到他来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