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儿子赶在除夕前回来了,还奉上积蓄了一年的二十两银子孝顺二老,老农夫妇别提多高兴了。
周慎抱着父母安慰了一番,揉着肚皮说饿了,二老马上转战厨房,杀鸡宰鸭,煎饼包饺,给人以今儿个就是大年三十的感脚。
周慎站在厨房门口看了一会儿,趁父母没察觉,抬起袖子抹了抹眼角,走到了阙聿宸跟前。
“恩公,请受在下一拜!”
说着,周慎就要匍匐跪拜,被阙聿宸制止了。
“不必如此大礼,就当是……令尊令堂收留我一家三口的回报吧。”
这并非客套话,在阙聿宸看来,他之所以出手救周慎,初衷的确是念在他父母的份上。只不过,当他在县衙书房外,听到吴志爽的那番话后,更是坚定了拉下吴志爽、救出这批流亡百姓的心。
童致富是个聪明的,第二天就大刀阔斧地整顿县衙,把前一天刚收押入监的流民给放了,还让他们逐一领取了县衙发放的抚慰金,虽然就几粒碎银,也好过没有,至于县令,当然是乌纱帽不保了。
除此之外,童致富还亲自走了趟宋家,安抚了宋家当家几句,意即他们女儿的事,一定会秉公执法、还她一个公道的。见知府大人亲自登门说这事,宋家上下感动地不得了,连连点头拍胸脯:相信朝廷、相信知府、相信童老爷!末了奉上厚礼一份。
童致富满意了,宋家安抚了,被收押的流民拿了县衙发的银子后也都磕头谢恩、各回各家了。
周慎领了碎银后,有些恍惚。
两个月前,他怀揣着辛辛苦苦在外奔波赚得的二十两银子打算提前回家孝顺爹娘,不成想,还没入严馥城地界,就遭了抢贼,二十两雪花银就这么不翼而飞,路上给爹娘和自己采办的新衣也一并被抢了个精光,整整一年的积蓄,到头来空空如也。他怕回家后无颜面对疼爱他的父母,就在城外的茶寮子住了下来,反正离过年还有段时间,想多少赚上一点再回家。
茶寮子其实不是真正的茶寮子,而是某些私人瓷窑为掩人耳目搭建的,平时看准一些无处落脚的流民,招进瓷窑替他们干活,工钱很小,但管吃管住,对于流民来说,也算是一个能养活自己的工种。
周慎不畏辛苦地干了两个多月,直到小年夜的前一天,他决定回家了。和他持一样想法的人有不少,于是,找头儿结算了这段时间的工钱,收拾包袱准备回家。
谁知,刚出瓷窑没多久,就被来势汹汹的衙役给抓了,说他们是草寇,入户盗窃、奸yin妇女,还把他们押入县衙大牢,挨个儿地审问。
他的运气还算好,只受了一轮审问,不轻不重地挨了几鞭子。第二轮的审问据说是点蜡烛油,他那会儿就想了,要是真受不住,咬舌自尽算了,死也不认无缘无故的罪名。要是认了,传到父母耳里,他们的小儿子不但成了草寇,还做了那些丧尽天良的事,不知会如何伤心呢。
幸好老天保佑,第二轮的审问还没轮到他,知府大人亲自下牢来了,厉声呵斥了一顿审问的牢头长后,就让人把他们放了。
莫名其妙地进去,又莫名其妙地出来,手里还多了几粒碎银,周慎觉得老天爷开在他身上的玩笑简直不能再大。
发怔间,阙聿宸叫住了他,把他带到了附近的茶楼,让他换上了一身新袍,一壶暖融融的茶水下肚,让他总算清楚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甚至知道了私窑主人的心机,不希望他们活着出瓷窑,又不想惹事上身,就捏造了事实,让县衙以为他们这群人是落草为寇的山贼。
“私窑的事,会有人来查。不过,安全起见,你们最好搬个家。”阙聿宸说完来龙去脉,向周慎提议。
他不打算通过严馥城的知府去查办私窑主,而是隐匿了身份传了密信去逐鹿。朝廷对私窑的管理还是挺严格的,至于地方知府和县令,谁能保证没在后面捞油水?
“多谢恩公!过完年我就带父母离开。这里也就剩他们二老了,大哥大姐他们都在外地,应该能劝得通。”反正他的父母也都不是本地人,严馥城里没其他亲戚。
阙聿宸点点头:“这就好。这个,你收下。”他从荷包里取出一锭二十两的银子,推到了周慎跟前。
“不不不!”周慎说什么都不肯收:“恩公出手救了在下,已经让在下感激涕零了。这银子不能收,无论如何不能收……”
“这不是给你的。”阙聿宸瞥了他一眼:“是给你父母的借宿、伙食费。”
周慎这才知道恩公原来就住在他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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