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桂花香浓的最好的时候,江南西道贡院门外发金榜。
柴麟从倒数第一个名字看去,一眼就看到自己竟然成了孙山一般的传说——最后一个幸运儿。柴麟简直要喜极而泣的抱着方仲永,不顾周围人的眼神,抱得撒不开手。
方仲永作为新解元,享受着来到此间后从未有过的敬畏和尊重目光。心下也颇为得意,只不好忘形于外罢了。
难怪常言道,人生四大喜:“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只一个小小乡试,已经让方仲永略略有些陶醉了,真不知那些状元郎,都是何等喜悦的时刻。更不知那洞房花烛夜,是怎样的快活温柔了。方仲永满脑子里跑火车。
王安石名列第六,他家二哥王安道,此番是第二次参考,也终于名列榜中,只有四弟王安世不幸落榜,大家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安慰一番。
王安道更是大讲着过来人的辛酸,鼓励着小四弟。
王安世输考不输阵,倒也如常,是个心态很好的青年啊。方仲永细细看去,心道。
几家欢喜几家愁。因着天气闷热,心情又大起大伏,五六个未中的举子支持不住,当场中暑昏迷,被考场的军役及时抬去救治了。
还有一位屡试不第的落魄举子,手上提溜一葫芦酒,喝的醉熏熏的,身前已经被酒湿了一大片,犹自又嚷又叫,还念着一支曲文:
读书人,最不济,滥时文,烂如泥。
国家本为求才计,谁知道,变作了欺世技。
三承两破四六体,味同嚼蜡西昆句。
摇头摆尾,便道是圣门高弟。
可知得三通四史,是怎样文章?
汉祖唐宗,是何朝皇帝?
案上摆的是道德文章,店里卖的是新科利器。
读的来肩背高低,口角唏嘘,
却正是辜负光阴,白日昏迷。
就教骗得高官,也是百姓的晦气。
他唱功甚好,饮用的腔调颇有赵忠祥解说动物世界的风采,别一种戏谑味道。加上那面上的一双绿豆眼贼兮兮,看人时更似是大宋版的小岳岳,一番唱完,直羞得一群学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王安石最是个有行动力的,兼之身材高大,直接上去,三下五除二反手一扭一扣,就将那落魄举子逮住,交给巡绰官。
方仲永却走上前去,握住王安石的手,又将那举子的手放开,一脸和气道:“算了,今儿个大喜的日子,他不过酸喷几句,理会他呢。对了,明天赴鹿鸣宴,你可曾去赶制新衣裳?”
说着,方仲永将自己略略发了短的两只袖子伸出来,对着王安石摆一摆:“你看,我去年的衣裳,如今已近小了,平日里没在意,但明儿个要见各位官员,不好太过马虎,不若我们一同去卖一身成衣,新新的穿着。”
柴麟等人都看向王安石,王安石的个头儿,在这几人中蹿的最快,因而衣裳也看着最不合体。
毕竟都是十四五岁的少年,哪个不是半年就蹿一截子个子的主儿?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起哈哈大笑,抬脚就要向成衣店而去。
方仲永走了两步,忽的停下,拉住柴麟的胳膊,压低声音对他耳语:
“你的衣服多,就不必一定前去凑哪个热闹了。刚才闹事的那个举子,颇有捧哏的喜感,你去陪他喝顿酒,问问他可有兴趣,当我岳文书斋的伶官儿?没准,他会是我们的一颗摇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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