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鹂大哭道:“你故意跑来跪着,让姐姐丢人,姐姐说她不活了,刚跳了井被捞上来,还昏着呢……”
掌柜的听了大急,连声唤小二,“快去衙门叫人,要出人命了。哎哟我的娘嗳!我这是招谁惹谁了,这店里要死了人,往后谁还敢来呀!”
一面又唤娘子出来哄黄鹂,这小丫头哭得他心里酸溜溜的,好不难受。
小二慌忙就挤出人群跑了。
姚金贵则郁闷得要死:杜鹃跳井?
笑话,就算全大靖人都死光了,那丫头也会好好的活着,还活得有滋有味!她怎么会去跳井!
他此时真如热锅上的蚂蚁,想要脱身也不能。
好在那两个随从还算机灵,一个对冯长顺跪下了——今儿两边人都特别爱下跪——另一个就跑过来,将自家老爷从他舅舅手下解救出来,自己挡住舅老爷。
姚金贵脱身出来,立即就要进客栈,说是要看看表妹。
黄鹂尖声哭道:“强抢民女呀——”
姚金贵被她尖厉的哭叫声吓一跳,再看看围观人愤怒的表情,知道不能如愿,遂后退一步,给黄老实跪下磕了个头,说舅舅想不开,他等外公来了再说,先走了云云。
然黄老实被他的随从拉着,还在跳脚大喊“舅舅求你了,舅舅给你磕头了!”冯氏又哭喊“祖宗姐姐”,人们根本听不见他说话。
他磕完头起身后,便来解救娘亲。
冯氏一手扣住他左手虎口,四根手指有三根指甲抠进他肉里,一面揪住黄招弟头发,哭喊道:“祖宗姐姐……祖宗外甥,饶命啊——”
随着她一声大喊,生生揪下黄招弟一撮头发。
她恨透了这个大姑姐:看着最老实绵软无害的一个人,却几次三番害得她家闹得天翻地覆。上次是跟公婆打得两败俱伤,这次居然把她儿子都告到衙门里去了。她亲亲的儿子,才找回来的儿子,当了秀才的儿子啊!怎么丢得起这个脸!她真是想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所以,她先还能记着杜鹃的话示弱,后来便压抑不住心中强烈的仇恨,手下不由自主地就用劲了。
黄招弟疼彻心肺,猛一推她,将她推倒了。
本来她也没这么大劲,因姚金贵也被大舅母抠得手痛,也用劲推了她一把,两下里合力,冯氏就受不住了,就势往后一倒。
黄鹂就扑到娘身上哀哀地哭起来。
冯长顺、黄老实都奔了过来,冯长顺喊“当官的外甥打舅母了”,现场乱作一团。
这时,府衙的年捕头带人来了,才止住混乱。
问起事由,姚金贵面色铁青,解释不清,也无法解释,因为黄家舅舅舅母依然在对他磕头,求他饶命、放过他们。
不到半日工夫,山阳县县丞姚金贵欺压舅舅舅母、欺骗外公、强逼表妹的事迅速在府城传扬开来。
福祥客栈门口闹哄哄的,黄元在元梦斋也遇上麻烦了。
发源于西南岷州的岷江横贯荆州府城,元梦斋就坐落在岷江岸边。前对街,后临水,在一溜贵气豪奢的店铺中间,显得极为清雅。
然而,这清雅的店铺门前此时却乱糟糟的:
陈青黛从元梦斋二楼跳了江。
幸而被人救了上来,送进元梦斋。
黄元让出二楼日常接待贵客的雅室,暂让陈青黛安置,一面派人去陈家叫人,一面命人去医馆请大夫。
追究起来,此事也与姚金贵有关。
当日,陈青黛从客栈黄元处归家后,失魂落魄,茶饭不思,终日只知哭泣,谁也劝不住。她自小就认准了黄元,一缕情思固缠,岂能说断就断。
正在这时,姚金贵被府衙传唤到府城,以杨家女婿的身份住进陈家。听说这事后,他眼珠一转,想出一个主意:要给黄元添堵,顺便将他捏在手上,再得杜鹃为妾,就容易了。
因此,他怂恿叔岳丈和陈夫人道:“那黄元如今已经没事了,杨家养了他一场,这就不管不认了?你们就不为自己,也要为陈姑娘想,她心心念念记着黄元,将来可怎么过?”
陈夫人无奈,只得将黄元的打算说了出来。
姚金贵摇头失笑,分析道:“那不过是黄元的托词。他怎会不出仕?我辈读书人,十载寒窗苦读,‘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无非是图谋将来出人头地。他说回家侍奉爹娘,也不过是暂时的,还能待在山里不出来?”
陈夫人恍然大悟。
姚金贵又道,这都是黄元不想续这门亲事,才耍的手段,可见他对陈姑娘无情;又暗示说黄元的元梦斋如何赚钱,这都是杨家的养育功劳,应该归杨家和陈家等等。
陈夫人便怒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