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这会儿也正看着他。
于是,张滦又不由自主的忙把目光转开了。
他知道,他们应该是想到了同一件事——那时候,黛玉已经病卧在床,病骨支离。他也已经知道了袭人的真面目,严厉斥责了她,也再不肯让她近身——不可否认的是,之所以对袭人那样,也有部分原因,是因为他到底不能和自己的母亲发火。
可除此之外,他那时候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守在黛玉身边不肯离开,为她寻药,以示自己的决心。
然后他的母亲终于还是找上门来,斥退了下人,第一次在他的面前撕开了那张慈祥长辈的面具,痛斥于他——
“你就为了这么个狐狸精,要和你的亲娘翻脸!?”
他一直以为慈爱的母亲,指着床榻上的黛玉说出这句话来时的神情,他即使是转生一次,也从来都没法忘记。
现在的宋夫人,若论五官长相,和王夫人没有任何相似之处。但她刚出来时,那等雍容端庄、慈眉善目的气质,却简直和王夫人像到了七成不,该说这京城里的仕宦夫人,至少有七成都有类似的气质吧?
撕下那相似面具后的模样。是不是也因此而相似?
张滦一个恍惚,就没能立刻对宋夫人做出反应。
但这时候,或者也不需要他做出反应了。因为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响起“周姨娘不是暴病而亡,她就是中了巫蛊术死的!”
张滦一怔,彻底清醒过来,和其他人一样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个嬷嬷正快步离开了宋清涟的屋子,以和她年龄完全不合的速度一路快步走来“张大人。周姨娘也是因为巫蛊死的!那替这位夫人做法的巫婆。也就是老身huā钱买通的巫婆!”
在所有人惊骇的眼神住下下。这个老嬷嬷闯进人群“噗通”一声在张滦的面前跪下了,叩头道“求大人做主啊!”
张滦虽然心中已经隐有所觉。一时也还是惊住了。
宋夫人更是一脸惊骇“夏嬷嬷?”
向礼荆这会儿却忙也站起来,疾声问道“宋姑娘是你害的?”
元春也是一脸惊愕之色。不为别的,只因这夏嬷嬷,就是宋清涟带来的教引嬷嬷!这个嬷嬷不声不响,尽职尽责,以至于之前竟然完全没人注意过她。
但是当然,如元春这样的。好歹还是将这嬷嬷的脸给记住了的。
因此,也就更为惊讶。
一般来说,能跟在宋清涟这样受宠的嫡小姐身边的嬷嬷,不是家生子,也肯定差不多。该是饱受信任的。再说了。这样的教引嬷嬷想要使坏,也着实是相当容易。
巫蛊之术,只能说是大动干戈得过头了。
所以,从来没人怀疑过这个教引嬷嬷。
不过,在向礼荆的询问下,那夏嬷嬷却毫不犹豫的立刻应下了,飞快的说道“是。我找的闫道婆是常来宋家的,huā了五百俩银子并这些年积攒的大部分金银首饰”
“这贱奴!”宋夫人终于明白过来,惊呼一声,便想让人去捂夏嬷嬷的嘴。
然而,她领出宋清涟屋子的人却没有两个。且在这个时候,张滦却也让开了夏嬷嬷正前方的位置,走到了她的侧方不说,竟然还按住了腰间的剑柄。
那种姿态,非常明显。
而随着宋夫人的惊呼,夏嬷嬷也抬高了声音,大声疾呼道“不为别的——那死去的周姨娘的母亲,曾在我年轻时救我一命!她唯有那么一个女儿,我却不能让她的独女在邪术下死得不明不白!”
向礼荆看看张滦。
说真的,他不大理解张滦的做法。但他这么做了,他也就按下了原本的打算。只是在夏嬷嬷说完话之后,才点点头,皱眉道“你觉得周姨娘死在邪术下,所以,就因恩背主了?”
张滦的身形微微一僵。
他可以说太了解向礼荆了。向礼荆这么一开口,他就立刻明白了向礼荆的心思。第一,他有这个可能帮宋夫人将“暴病而亡”这四个字变成现实,这是他的筹码。
第二因恩背主!这个定性,实在是太厉害了!
现在的他,可不像以前那样漠视阶层之分,哪怕是依然不喜欢的东西,却至少有了了解——仅凭这四个字,不管夏嬷嬷到底做了什么,多半都是“主子”们的那些官宦乃至于夫人、姑娘们,就只会看到“背主”这两字了吧?
不过,还不等他说什么,一直都默默听着、默默看着的向礼衍却慢吞吞的开口了“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该说是侠义之举吧?”
张滦一怔,听出他这话实在是相当真心。不由转头看了向礼衍一眼,心中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