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一声,这才不吭声了。
青玉在旁边听得却是抓心挠肺。
——搞什么搞什么?她这姐姐不是到了贾府就很少说四书五经了吗?如今怎么又说起来了?而且为什么薛宝钗居然能合上啊!?这些话又是怎么冒出来,怎么连起来的啊?
这些话里,青玉其实倒是听过“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的话,甚至也知道这是古代所谓的“愚民政策”。但她怎么也不知道是怎么和后面的话连上的,更不知黛玉为何会满意。
其实,黛玉和宝钗的对话,倒没那么复杂。只是青玉再一次的心有定见,才怎么都想不明白罢了。
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
这话本就说的是教化之道。教化之道,后面怎么可能跟着愚民政策呢?
是以,黛玉后面那句话的断句本该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这样的断句,其实大家心知肚明。可这世上断章取义的人多了,反正圣人也没亲自断句,一旦吵起嘴仗来,谁能管得了圣人原意?黛玉那种读法,也是有不少人采用的。
当然,其中也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就事实来说,还真是“愚民”比“教化之民”更好管理。
就朝廷来说如是,就高门大族来说亦如是。
贾家从不教奴仆读书识字,更别说按圣人之言教化了。黛玉见他们那样的变化,知道是不曾教化的结果,才用那番话来讽刺。而宝钗则是不愿多事,也有两分好心,不想黛玉太过直白的惹怒贾家的家仆,故此才将话题扯开。
且说黛玉安生的进去了,宝钗方才送了口气。
谁知一进门拜见,却不但见到了贾母的一脸欣慰,还见到了王夫人与外面的贾家家仆有些类似的神情变化,宝钗倒是真不知该作何感想了。
※
另一边。
既然都暴露了身份,张淮自然不会再在贾家做什么法事。敷衍过了贾珍和尤氏乃至于贾蓉等其他贾家人——贾家男丁但凡在京的,还真是近乎阖族到齐了,连平日里只顾着huā天酒地的贾赦都在内——张淮就执意告辞。
贾家人知情的不敢为难,不知情的或不愿与道士来往,或也是不敢为难,自然就都千恩万谢的送了出来。
张淮也不要贾家安排的车轿,自两袖飘飘,从来往送祭礼的车马间穿行而过,也不顾他人眼色。
待得走出了宁荣街,那人烟繁华之地已在眼前,他才回头一望,笑道“你要跟到什么时候?”
他这么一喊,张祥宫就苦着脸,飞快从后面跟上来。
他那美髯倒是实物,使他看着至少也比张淮年长十岁。可他莫说辈分本来就小,就是辈分大,又哪里敢做出长辈的模样来?
张祥宫很是自觉地跟到张淮的半步之后,就不再拉近距离,只是一稽首,道“大公子。”
张淮倒略有一两分意外。
——以这张祥宫的为人,这态度,简直可说是不卑不亢了。
“果然,今儿这事与你有关。”
张祥宫知道这个万万瞒不过,故此只得苦着脸点头“正是如此。”
张淮又道“张滦要你做的是什么?”
这次张祥宫沉吟了一会儿,方才光棍道“还能是什么?是要侄子试试看,证明那贾宝玉乃是佛子。谁知那贾宝玉今儿上午竟没来。”
张淮轻嗤一声“他把那慧远叫走,旁人会怎么想,他难道不知道?何必画蛇添足多此一举。”
张祥宫这会儿只低着头,不吭声。
张淮亦自顾自的往前走,又过了一会儿,扬眉轻笑道“对了,你可知道,张滦身边的八个道兵,分别叫做什么?”
张祥宫怔了怔。
这话题的跳转也未免太快了些!?
再说这个问题……
他也只知道,张滦常派出来和张家人往来的两个道兵分别叫做寒枫和霜柏,而他身边常跟着的,则据说是几批道兵里武功最高的崖松。
似乎还有一个叫做岩杉?
其他的几个,就一无所知了。
张淮却也不需要张祥宫回答,只是道“你去把今儿的事都原原本本的告诉他吧。顺便帮我把这个问题向他问问。”
张祥宫愕然听步。
——他这就被放过了!?
不对,问题在这里——这大少爷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可张淮显然没有半点儿为他解惑的意思。一身大袖的暗色道袍,倒被这少年穿出了两分魏晋风流名士的韵味。
等到张祥宫有些醒神的时候,这位已经潇洒的走进远处的人群中去了。
可话说回来,虽看着如此,张祥宫却也半点儿也不能信,这张淮张玄阳是真的本性潇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