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天。
对监狱里的犯人而言,阴晴无所谓。在这里,一成不变的生活节奏不仅让时间失去意义,也容易让灵魂麻木。
显示屏的光打在秦照的脸上,占了半屏的数字、代码和少量文字,吸纳着他全部的注意力。灵活的十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生成一行又一行外人看起来如同天书的代码。
其实只是java和html语言而已。
秦照自己都不知道,他靠自学来的计算机知识在外面是不是早已落伍。不过在a市这所监狱里他鹤立鸡群,监区长给他的任务是建一个监狱内部的官方网站,不联外网。
如今监狱都讲信息化、现代化,与时代接轨,紧跟国际潮流。
监狱也洋气。
豁子搬着一摞犯人周末学习留下的作业,在心里快乐地哼“跟我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的歌儿,踩着旋律从秦照身边路过,顺便瞄了一眼看着让他眼晕的半屏代码,试探着凑近悄悄开口:“秦哥,你这写的啥,教教我呗?”
秦照不答,双眼紧盯屏幕,摆了摆左手。
示意他别吵。
嘁,以为就你会这手,了不起啊?
豁子撇嘴。
我这是试探,你以为我真想跟你学啊。
嘁。
豁子的眼珠子骨碌碌乱转起来。秦照全神贯注没工夫理他,老魏那个老实头在认真写下周扫盲教学的内容,其他几个忙活的家伙不是他的联号,豁子借着作业本的掩护悄悄摸了摸自己裆里藏的东西。
蠢蠢欲动。
电脑室里很安静。
这是常态,虽然是在教育科,但是干活的时候通常彼此不出声,少交流。
然而。
“老魏。”
正在敲键盘的秦照忽然出声,整个电脑室的人都听见了。
老魏抬头,因为年纪的原因而略显浑浊的眼珠里透着茫然。
“豁子呢?”秦照问。
豁子,在厕所。
敞亮的公共厕所,隔板很矮,站在门口基本视线一览无余。这个时间厕所几乎无人,豁子却偏偏选择一个缩在角落的蹲位,面对着墙,哎哟哎哟叫着,好像是在拉肚子。
他一边呻/吟,一边从脱下一半的裤子里掏出一张只有巴掌大的纸板来。
纸板正面印着某著名日用品牌的商标,这原来是个装肥皂的纸盒,监狱的超市所售。现在纸板白色的背面全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豁子蹲在那儿凑近了看,一边看,一边眼睛慢慢瞪大,不自觉地咽起口水来。
豁子的角度选得很好,从监控里看,只能看见豁子下蹲后弯曲的背部,完全不会发现他的小动作。
不大的纸板容纳了超乎想象的字数。看到精彩处,豁子禁不住将手伸到下头,微微张开嘴,呼哈呼哈的,下意识□□起来。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到光线一暗。
有人来了?
被发现了?
处于一个贼的职业警觉,豁子条件反射地将纸板揉成团。脑子里刹那闪过的念头就是丢进坑里毁尸灭迹,然而他又实在舍不得还没读完的香/艳文字,抱着侥幸的心理回头一看。
与此同时——
一只手无声无息伸出,按住他的手腕关节,狠狠一压。
豁子“啊”的一声惨叫,手中一松,那个没来得及毁尸灭迹的纸团就到了来人手中。
“秦照!”豁子只来得及喊出他的名字,余光在刹那间瞥见门口站了几个看热闹的混球,个个眼神奇异。想起自己还光着屁股,豁子慌慌忙忙提起裤子,顾不上那还没软下去的小兄弟,对着秦照,就是一个饿虎扑食。
“还给我!”
秦照后退两步,避过,并朝豁子亮了亮手中的“证据”,面无表情。
豁子讪讪地笑:“秦哥,就是那啥,你懂的。兄弟找地方泄个火,又不碍着谁,大家心里都清楚,别为难兄弟,成不?”
“原来是这样。”秦照点了点头,看起来好像不打算追究。豁子悄悄松口气,本来嘛,监狱里这种事情难免,只要不是互相捡肥皂,这种无原则错误的行为即便被抓现行,管教通常只是教训两句,反而是举报者可能被犯人集体敌视。
如果真是普通小黄/文,那倒好了。
豁子紧盯着秦照手里的纸团,讨好地弓腰笑:“秦哥,亲哥哥诶,还我,成不?”
秦照打量他。
“紧张什么?”秦照忽然转身朝外头走去,边走边拆开了那揉成一团的纸。
“喂!”
豁子着急跟上:“喂喂!你小子给我站住!”
突然,走廊里起了骚动。
“郭管教,走这边!”是老魏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气喘吁吁。
“管教来了,走走,快走。”几个站在门口看热闹的家伙迅速低着头离开。
艹!这小子让老魏喊管教来了,他娘的,多大仇!豁子的眼神一凶,看秦照的表情顿时狰狞万分。
“想打我?”秦照瞥他:“寻衅滋事,想把下个月和下下个月的工分一起扣了?”
豁子下意识抬头看了眼监控摄像头,攥紧的拳头不甘地松开。秦照早就料到他没这胆子,慢悠悠将手中皱巴巴的证据理平,顺便扫了两眼内容。
看见和生/殖/器官有关的不良字眼的时候,他并不觉得意外,反而觉得有点失望。
然而,豁子终究没让他真的失望。
秦照耐着性子继续扫了两行,在扫到“何医生”三个字的时候,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这竟然不是一篇监狱“自产自销”的普通小黄/文。
而是一篇堂而皇之用龙/阳十八式各种意/淫何医生的“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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