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人狡诈,大家不是不知道,咱们好好想想,他们卖给我们的粮食,一斤里面,有四两是沙子,他们故意抬高粮价, 换取我们的战马,他们就想把我们变成他们的奴隶,如果不顺从,他们就会杀光我们!我们跟汉人,势不两立!为了契丹!”
“势不两立,为了契丹!”雷神部族和铁镜部族的百姓都曾被汉人欺压,只不过铁镜部族领略了汉人的刀剑,而雷神部族领略的是汉人的权谋,这种仇恨难以消弭,却又容易被翻起,从而造成了整个契丹对汉人的仇恨。
萧昙观被萧撒不宛气的七窍生烟,这个和自己从小玩到大的兄弟,但打小脑子一根筋,看东西就看眼前,只知道打打打,从来不懂谋略。
他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安静,又说道:“百姓们,不是所有汉人都是坏人,你们看白姑娘,她坏么?看看那些工匠,他们坏么?我敢说,十之八九的汉人,都和白姑娘一样,是好人!至于孟邈将军,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他向我们卖过粮食!”
“所谓汉人是坏人,只能说,有极少汉人是坏人,它们是那些劣质粮食卖给我们的人,是那些居货屯奇,见死不救的人,还有,那些南朝朝廷上的人!他们为了自己的战功,为了自己的利益,去挑动两个国家间的仇恨。这些人,不止是契丹人的敌人,还是汉人的敌人!”
“点将台上,有两个木桶。左面的木桶,代表生,有面的木桶,代表死!你们手中的木签,代表你的想法,你们自己选择吧。”
契丹百姓在木桶前排了长队,等待投签。他们听了萧昙观的话,也有些明白了,回想这几天的事情,白姑娘帮自己看病,真的不坏,汉人工匠们绞尽脑汁给自己起名字,也算是认真负责。他们似乎和自己之前看到的汉人,完全不一样。难道汉人,真的都想白姑娘这样?那个烧了自己房子的孟邈,真的悔过了么?
百姓的反应同样让身后的萧图古等人感到不安,萧图古抻着脖子,盯着台下的木桶,他发现两个桶里的木签数量,没有太大的区别,这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白蕴冰站在门口,看着校场上的人流,希望自己这几天的努力,能让他们往“生”的桶里,多投一个木签。
萧昙观看着桶里的木签,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他发现自己的判断还是对的,契丹人恩怨分明,他们记得每一分对自己的好,同样记得每一分对自己的伤害,但只要不去煽动仇恨,他们就会做出符合良心的选择。
萧图古和萧撒不宛对望了一眼,萧撒不宛点了点头,以手撮唇,一声尖利的呼哨,直冲云霄。
“你干什么?”伊丽琪霎时警觉,抽出羽箭,搭上弓弦,对准了萧撒不宛。
可事情已经来不及了,原本寂静的长龙听到这声哨子,登时炸了营,无数石块砸向将台,伊丽琪忙把萧昙观挡在身后,随后她前额一阵剧痛,鲜血糊了双眼,确实被石头砸了个正着。
“夷里堇处事不公,杀人偿命!”
“夷里堇处事不公,杀人偿命!”
“绝不能让汉人活着回去!”
“冤有头,债有主,杀了他!”
不少年轻后生口中呼喊着,向将台冲去。
“伊丽琪,别管我,保护孟邈!这是个阴谋!”萧昙观发现事态不对,一把推开伊丽琪,正要把孟邈拉过来,却被萧撒不宛挡住了。
“你干什么?你要扰乱公决现场么?”萧昙观双手按在萧撒不宛肩膀上,要把他推开,可萧撒不宛却纹丝不动。
“夷里堇处事不公,莫怪我等不讲情面!”萧撒不宛左肩向前一撞,这一撞好不凌厉,萧昙观登时就被顶飞,跌跌撞撞向后退了几步,坐在地上。
“卫队,挡住这些人,保护夷里堇!”伊丽琪再向天上射了根鬼哭镝,抽出腰中弯刀,吼道:“再敢往前一步,就是死!”
“伊丽琪,别杀人!”萧昙观摇了摇头,契丹男子太少了,如果在内讧,自相残杀,就没有能打仗的人了。再说,这些人一定受人蛊惑,失了本性。
可这些后生如同疯了一般,将卫队的大盾硬生生撞开个口子,涌了上来。台阶前的木桶由于挡了他们的路,也被他们随脚踢开,木签散落一地。
孟邈见到乱象,心里忽然有一股莫名的恐惧和绝望,本想转头逃跑,却看到了一张狰狞扭曲的脸。
这张脸他记得清楚,当日在大野泽,就是这个后生,带着八百步兵,挡住了自己的去路。
“你必须为你犯下的罪过赎罪!”萧撒不宛大吼一声,一把将孟邈推向后面愤怒的百姓。
“不要!”萧昙观忽然发现,这些冲上台的后生手里寒光闪动,竟然都拿着匕首!他一拍台面,站了起来,向萧撒不宛扑去。
“弟弟!”萧文殊奴一把将萧昙观拉住,大声道:“你打不过他!”
“可他们……他们……都疯了……”萧昙观望着一地鲜血,
这些后生如同疯了一般,匕首如雨点般向孟邈攒刺。
孟邈双眼已被鲜血模糊,在一片血雾中,他似乎听到了妻子临别时的话语:
这次打完,我就让爹爹在朝中谋个闲官给你,走那么老远,又挣不了几个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