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他希望,却又将他生生地掐断,那他之前的感恩就变成了仇恨。而仇恨一旦燃烧起来,谁也不能预料是什么后果。
六大桶粥很快就见了底,一直排着队的饥民眼见无望,原先井然有序的队伍骚乱起来。
“公主,您再施点吧,我们一家老小都快饿死了。”一位老实厚道的饥民跪下来哀求着,紧跟着哗啦啦地跪了一大片。
姬心瑶脸色惨白地向紫姜看去,紫姜微微地摇了摇头。照这个样子,就是把栓子他们拼死弄来的一点粮食全部拿出来,也解决不了问题。
屈巫那晚甩了一句话,让栓子私下找紫姜。栓子可不敢怠慢,第二天一早就去找了紫姜,紫姜想屈巫已经来了,姬心瑶应该不会再拒绝七杀门的帮助,当务之急自然是粮食。几十口人吃饭,一天一碗稀粥,也要半袋米。她们的马已经杀完了,只剩那匹小红马。大豆也吃得差不多了,再过两天就什么都没有了。
栓子他们自己也已经断粮。城中肯定是无粮,除了王宫,可那偏偏又是姬心瑶的忌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几个弟子,夜间翻越城墙,跑到陈国买了些粮食,千辛万苦弄回来,却被守城的将士发现,结果伤了一个弟子,丢了一小半粮食。
紫姜将姬心瑶拉到了身后,自己上前喊道:“其实我们也没粮食了,公主善心,挤出一点给大家救个急。大家散了吧。”
“王宫里肯定有粮食,既然公主施粥,为何不多施点,做样子糊弄百姓!”
“王宫应该开仓放粮,救黎民百姓于水火。”
有人不怀好意地喊着,很多人都跟着喊了起来,群情激奋,愤怒的人群往前挤着,临时搭起来的台子差点被他们掀翻。忠儿和众家丁迅速地在帐篷外站了一圈,拦着那些往前挤的人。栓子带着暗庄弟子在人群中寻找着带头闹事的几个人。
姬心瑶百口莫辩。昨日,她又去找厉王爷打探议和的事,结果还是没有得到肯定的答案,只得心情晦暗地往回走。
小红马已经骨瘦如柴,根本拉不动马车。再说,紫姜也没胆子赶马出门,饿殍满道,保不定有人哄上来将马撕吃了。她只能亦步亦趋地不离姬心瑶左右。
大街上阴风惨淡,愁云密布。
一妇人搀着个男孩向她们迎面走来,伸着手张着口,可还没等她们到近前,妇人已经倒了下去,那双深深陷下去的眼睛朝天瞪着,死不瞑目。旁边瘦骨嶙峋的男孩,扑在妇人身上,无声地流着泪,他根本没有气力哭出声来。
姬心瑶难过地让紫姜将那孩子抱了回去,晚上,她一口饭也吃不下去,直愣愣地发着呆。
屈巫说的对,自己确实不自量力,以为凭着自己的美貌和身子就能让仇人们国破家亡,确实是太天真了。结果,却给自己的母国带来了如此的灾难,让黎民百姓无缘无故地受到牵连。
自己就是个罪人,活该被人唾骂。再僵持下去,满城饿死鬼都会来找自己索命。自己一无所能,唯一能为饥民们做的就是给他们一碗粥。是的,这点粮食来之不易,是屈巫的情意,是七杀门弟子拿命换来的。可若不能为饥民们做点事,自己一辈子都会背上良心债。
当她冒出这个念头时,几乎所有的人都反对。太冒险,而且这也不是她能管的事。可是,谁又能拗过她?
忠儿和栓子商量半天,只得随她心愿。七杀弟子和家丁一明一暗在现场保护,只要不出乱子就好。
可到底还是出了乱子。七杀弟子在人群中制服了几个居心叵测的人,饥民们所察觉,情绪上有所收敛,但依然不肯散去,他们将门口堵了个水泄不通,紫姜想护着姬心瑶退回院子里都没有可能。
厉王爷走了过来。这场变故终于促动他下了决心。再这样下去,只怕是要引起民变了。民是国之根本,民心有变,江山难保。屈巫说的没错,黎民百姓,温饱自足,不以荣辱定是非。他们能活下去才是王道,至于江山是否易主,君王是否青史留名,与他们何干?
“让开,厉王爷来了!”王府侍卫高声喊着。
厉王爷走到了姬心瑶身旁,对她说:“有多少粮食都施了吧,我一会让管家再送些过来。明日开城门。”
他转过身对饥民说:“既然公主救助你们,你们就安静地等待,熬粥也还得有段时间,你们这样一闹腾,岂不拂逆了公主的善心?”
寥寥数语,平息了饥民的情绪,他们自动地退到后面,全部安静地坐到了地上。
姬心瑶终于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