觐见去了。
还好皇上是经年不上朝理政的,前殿只有新年朝贺时才去一次,剩下的时光都用做木工活上,不用特意打听行踪,一准儿是在寝宫忙活呢。
云若闲去见皇上时,他正在挥汗如雨的做一件精巧绝伦的八扇螺钿倭漆漂彩屏风,端得华丽无比。
“七弟来了?”见到云若闲到来,皇上这才停手,一旁的小太监躬身进上金盆,他一边洗手一边笑呵呵的说:“万一遇到你皇嫂可别说朕正做屏风,她四月生辰朕要给她个惊喜!”
“……”云若闲额头冒出几条黑线来:就算他不说,全宫……不,全国人民也都知道你在干啥好不好!
可一看到皇上一脸呆笑期待着绮妃看到“惊喜”时高兴的眼神又不由沉了口气……一辈子只爱一个女人爱得昏天黑地,对于这个女人来讲是最幸福的事,可对于天下百姓来讲却是最不幸的事。
“是。”云若闲敛容垂头。
身后小太监给皇上披了件玄色衮龙羽缎披衣,他携了云若闲的手缓步走入燕堂,一个年长色衰的长脸宫女端上一对孔雀蓝釉彩盘龙茶盏。
云若闲不由嘴角抽了抽,恭谨的说:“虽然臣弟知道皇上对绮妃娘娘的一片心意,可也应该保重龙体,多多休息,细节处且让那帮御用工匠去做罢了。”
“那班工匠如何赶得上朕?你皇嫂且认得朕的手艺呢!”他得意的说,没留意云若闲似乎对于“皇嫂”这个称谓从来都是拒绝承认的。
“御做自然非比那些平常工匠可比的,绮妃娘娘生辰还得半年呢,皇上不要太劳累着,要不绮妃娘娘知道也会心有不安。臣弟得了一块田黄冻石,瞧着通透润泽倒像凝固的蜂蜜一般,虽然田黄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但难得是墨谷山人遗作,雕成了一对卧狮纸镇进上。”
墨谷山人是当世有名的玉雕名匠,他是世家子弟出身所以所雕之物意境高远手法精绝,可惜年少多病,传世之作不多,就连宫中也不过五七件,更何况墨谷山人已去世,所以这件纸镇也应价值千金的。
皇上仔细瞧了云若闲一眼,只见他微垂眼帘,一身月白蟒衣穿在身上更显飘逸出尘。他知道这位七弟是个细心的人,从来所进都是摆件玩物,不肯叫人落了口实。只是,如此细心的人,怎么会有了那样的传闻?皇上下意识的摇了摇头……也没准是绮妃不喜欢七弟故意言之。
他皱了皱眉,说道:“对了,你一会去瞧瞧若岚那丫头吧。自从赐嫁西北楚家,眼看着大婚将至,身子却越发不好了。也不知是不是怪我这个当皇兄的,唉,所谓天家还不如平头百姓,就连朕都身不由已何况她了!如今西北局势也不稳便,内阁那几个老头儿就死逼着朕把公主赐嫁,朕也没办法……从小你与她感情最好,或许你的话她听得进去。”
“皇上不说臣弟也正要去瞧瞧若岚,毕竟是要远嫁,再不多看看她只怕以后没机会了。”云若闲并不忌讳皇上说他们亲厚,很直接的说。
皇上点点头,端起茶盏……云若闲很识相的告退出宫。
既然是奉了皇上的旨意,他就更无所顾虑的去瑞霞宫去见静容公主了。瑞霞宫原本是太皇太后理佛静修的地方,后来太皇太后故去便供奉观音菩萨,再后来静容公主总是生病就被肖太后被送到这个“清静”的地方来养病了。
直到肖家完全倒了台静容公主才恢复了自由,不过她却不愿再搬回去,一直住在瑞霞宫里。
绕过供奉着菩萨的正殿,后面三间倒座抱厦才是静容公主的寝处。穿宫小太监引着云若闲进去,早有宫女禀报给静容公主。
进了明间静容公主的大宫女朱鹤就忙打起帘子满含笑意的给他行礼:“七王爷安好,许久未见到七王爷了,公主时常叨念着。”云若闲行七,老宫人们还是常叫他的排行而非封号。
云若闲点了点头,问道:“岚儿最近身子可好?”
朱鹤眼圈儿一红,勉强笑道:“还好,只是一到冬季就犯老病,还是吃梅御医的药呢。”
进了里间迎面而来是股浓浓的药香,绕过汉宫十二美人图的屏风,就看到锦帐绮罗的大拔步床上半倚着面色苍白削瘦的一位美人……
“七哥来了!”
只见她就要下地行礼,云若闲抢上前一把扶住,说:“你我兄妹还讲这些虚礼干什么,好好躺着!”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