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厅时,傅媛就见小厅中的圆桌前坐了个人,身穿一件白底绿绣竹叶梅花领褙子,正低着头喝茶,那举手的动作,是傅媛比拟不来的一番温柔姿态。
傅柔儿见了傅媛,连连起身行礼,傅媛上前扶住,二人同入了座。
傅媛就问道:“妹妹今日过来可有什么事吗?”
傅柔儿双鬓稍低,低眉顺目的说道:“原是早该过来拜见奶奶的,拖到今日才来,望奶奶不要见怪才好。”
“哪里的话。”傅媛一手接过琴香端上的茶,一边说道,“你在东院帮着季少奶奶主持家中的中馈之事,自不比我这闲人这般有空,其实外人不知,你我心中是清楚的,虽是机缘让你叫我一声奶奶,但你也不用与我讲这些虚礼,我们就如姐妹一般相待就好了。”
傅柔儿听了凝眸望了傅媛片刻,眼角竟有些微红,连连拿帕子掩了面,嘴中不住的说着:“抱歉,让姐姐见笑了。”
傅媛也不知傅柔儿为何如此,只好软言相劝了几句。
傅柔儿方才稍止住了泪水,握着傅媛的手道:“柔儿也知原不该从王府过来,只是……”
说着又凝噎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只是柔儿私心里还是忘不了靖书哥……但柔儿千不该万不该……”
傅柔儿忽然抬起一双通红的眼睛直直看着傅媛,那眼中的泪珠,就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滚落下,只听她凄凄楚楚的说道:“是我害了王爷……是我害了姐姐……”
傅媛见此,就给身边的琴香使了个眼色,琴香便马上带了厅中的下人退了下去。
傅媛握起傅柔儿的手,平平缓缓的说道:“此事不是你的错,王爷的事谁也算不到的,至于我……”
傅媛目光一闪:“那是我自己的缘故……”
这些时日傅媛越来越觉得她和景王会变成眼前的局面,她自己也有很大的原因,如果六年前,她没有那么固执,若一年半之前,景王来佛堂找她的时候,她肯服软,那么眼前的一切虽不知会事怎么样的,但至少她自己也不会是如今这样的身份了……
“不是,不是。”傅柔儿有些慌乱的摇手,“若不是我,若不是我……我知道王爷待我好,但我不能对不起靖书哥,都是我的错。”
傅媛旁观着傅柔儿眼前的样子,想起前几次见她,她那般镇定自若,不知今日她为何会这样,说这番话的目的又是什么。
虽然傅媛知道眼前这个柔弱的女子或许只是因为受不了自责的压力,才来与她说这一番话。但毕竟傅媛已经经历了那么多事,随随便便的就相信一个人,这种事情傅媛已经做不到了。
她就那样看着傅柔儿一点点的止住了哭泣,慢慢恢复平静,心中评判着傅柔儿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一直到傅柔儿完全平静下来,傅媛才说道:“今时今日,妹妹就不要再想过去的事了,现在林府才是你我安身立命的地方。”
傅柔儿听了傅媛此话,竟柳眉微竖,杏脸含嗔,满脸难以置信的望着傅媛:“你,你真能忘了过去之事?”
大致是因为情急,傅柔儿既没有称傅媛为奶奶,也没叫傅媛姐姐,直接就说了个你。
傅媛看不懂傅柔儿的眼神,也不知景王以前是怎么样待她的,只是觉得被傅柔儿看的有些烦躁。
“你太无情了。”傅柔儿突然起身,留下这样一句话,便就走了,直把傅媛弄的莫名其妙。
琴香在外面见傅柔儿面色不善的走了,便急忙进来看傅媛,只见傅媛一手靠着圆桌,撑着倾斜的身子,正悠悠闲闲的喝着茶,脸上不见丝毫的异样。
“小姐,刚刚那位柔儿小姐说什么了?”琴香想着傅柔儿出去时的那张老脸,还是不放心的问道。
傅媛抿嘴摇了摇头说道:“我也没听明白她到底想说些什么。”
琴香疑惑的皱着眉头,说道:“我觉得那个柔儿小姐怪怪的,怎么就突然说起王爷的事了?”
傅媛站起身子,往书房里走:“不知道啊,不过她说我太无情了,不知道是在为林少爷抱不平呢,还是在为王爷抱不平。”
琴香见傅媛要上炕,就先上前拉好了靠枕,说道:“她怎样说,该不会是有什么深意吧,毕竟那一年她一直陪着王爷,兴许知道什么事也不一定。”
琴香说的话,正是傅媛心中所想,看傅柔儿的样子,也不像是冲动鲁莽,控制不住情绪的人,这一番她来哭了这一场,又说了这么些莫名其妙的话,究竟是为何?
傅媛双手往袖中相互一笼,翻身靠倒在靠枕之上,睁着双眼望着身侧明亮的满窗。
傅媛最近总是隐隐约约的觉得这些事后面藏着一件大事,但却又完全摸不到头绪……
想了一会儿,傅媛翻折起身,走到书桌之前,拿起笔,沾了墨。
在一张纸上写起了最近发生的事:
太后选妃
梅贞与梅君
林靖书借书
皇上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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