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平舟默然,没想到阴生那种残忍的家伙居然有朋友,这个朋友还这么仗义。他将赵贤搀扶起来,沉吟片刻,“你知道阴生为什么被抓吗?”
“知道。”
“那就好,在这件事处理完之前,我不能把他放出来。”杜平舟实话实说,“受他指使,有两个人遇害。俗话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
“小生明白。”赵贤垂着头,又作揖诚恳道,“小生不奢望能免了阴生的罪,只求杜先生让小生替他受罚!”
杜平舟托住他的手不让他跪下去,道:“如何处罚我说了不算,你若有心要帮阴生,就让他说出背后指使的人。”
赵贤表情凄然:“他的事一向不与我说。”
“我多嘴问一句,你和他真的只是朋友?”
赵贤一愣:“杜先生何意?”
“我只是觉得奇怪,既然阴生已经拿到了摄魂珠为什么还要多生事端?他甚至将摄魂珠养魂之法告诉别人,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杜平舟虽然说的是疑问,目光却锁定在赵贤身上。
赵贤并不是愚笨的人,闻言便知杜平舟的意思,当即再次作揖,歉然道:“我与阴生……我们……”
他吞吞吐吐,似乎与阴生的关系十分难以启齿。
杜平舟多少猜到一点,直截了当问:“你和他是恋人?”
“不!”赵贤惊诧地抬眼,眼底慌乱分毫毕现,对上杜平舟一双平淡的眼睛,赵贤自嘲一笑,“不瞒杜先生,当年小生阳寿将尽时,被他逼着吃下一颗千年巨鳌内丹成了活死人。他想我跳脱三界,可精怪也并非永生,前年小生便会长睡不醒,想来已是大限将至。”
杜平舟意外地多看了赵贤两眼,他以为是鬼,没想到居然是活了千年的活死人。也难怪,他身上死气这么重,居然连他都被骗过了。
“阴生想用摄魂珠帮你还魂?”杜平舟问。
做错事的是阴生,赵贤却表现得好像是自己错了一样,羞愧得不敢与杜平舟对视:“除此之外,小生想不到别的理由。”
杜平舟嗤笑:“倒是个痴情的。”
闻言赵贤尴尬得恨不得钻到地下。
杜平舟道:“摄魂珠这件事还没处理完,你的话我记着,到时候有结果了我通知你。”
赵贤大喜:“小生在此谢过杜先生!”
“叫我杜平舟就行,到时候我去哪儿找你?”
“城东烂木桥下。”
杜平舟皱眉:“你住那种地方?”
赵贤尴尬:“小生在人界多有不便……”
“出了学校往右拐,一直走就能看见一个私人图书馆。你去那儿等我。”
见赵贤犹豫,杜平舟道:“那是我家,家里有个女孩叫尹媛媛,她会给你开门的。”
“那就多谢杜、杜兄了!”
杜平舟挥挥手:“我还有事,你先回去。”说完不等赵贤再说什么,快步朝监控室的方向走去。
边走杜平舟边觉得自己不应该把煤球单独留下,如果他的猜测是对的,今天在305见到的那个女孩是虐杀猫的凶手,煤球的处境将会十分危险。
越想他越不放心,索性转身回去。刚走没几步,电话响了,是个陌生的号码。
杜平舟接起来,电话里传来龙飞白沉重的声音:“你有时间来医院一趟吗?”
“出什么事了?”不好的预感腾升,杜平舟加快了往回赶的脚步。
龙飞白道:“有个女孩醒了,交代了一些情况。这件事比我们想的严重很多!”
“凶手是宿舍另外一个女生?”
“你怎么知道?”龙飞白警觉,“不要告诉我你已经遇到她了。”
杜平舟的心猛地往下沉了沉:“我离开了,但是煤球还留在那儿!”
“煤球是谁?”
“应泽的猫!”一股黑气突然腾空而起,杜平舟瞪大了眼睛,哪儿来的这么浓郁的怨气?
“学校出事了,快过来!”他说完这一句就挂了电话,从兜里摸出一张符夹在指尖,飞快地往黑气方向跑。
此时的女生宿舍楼内,一波又一波的黑气迅速扩散,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所有人都看到了异象,人的本能让他们躲在房间里不敢冒头。
煤球炸成了一团毛球,因为太害怕,瞳孔缩成针尖那么大,小小的四肢死死扣着地面,虽然还站着,但已经抖得不成样子。
305寝室的门大大地开着,黑气从宿舍楼中央的花台里不断涌出来,一股脑地冲进寝室。
“小余!余瑶!”舍管阿姨从外面冲进来,看见巨蛇一样的黑气愣住了,“这、这是什么东西?”
当她发现黑气全都聚集到305后脸色一变,急匆匆往楼上跑:“余瑶,我不让你回宿舍你偏不听!你又在搞什么鬼?!”
她虽然嘴上喊得凶,脸上却满是对余瑶的担忧。她三步并作两步跑上三楼,近距离地看这股诡异的黑气更可怕,“我的老天,这到底是怎么了?余瑶,你还待在宿舍干什么,还不快出来!”舍管阿姨边骂边小心躲开层层黑气,慢慢接近了305。
此时305寝室内一片漆黑,血腥味令人作呕。舍管阿姨被熏得眼泪直流,她焦急地往里探了探脑袋,扬声道:“余瑶你在搞什么鬼,还不快出来,躲里面等死呢?”
她话音刚落,余瑶穿着睡衣慢吞吞走了出来,经过她的时候面无表情地斜看一眼。舍管阿姨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怔了怔,怒道:“你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又从医院偷跑出来了?”
不知道她话里的哪个字刺激到了余瑶,她猛地转头,阴狠地盯着舍管阿姨。
她充满杀气的眼神让舍管阿姨往后退了一步,声音不自觉小了一些:“你、你生病了就要在医院好好治疗,别整天乱跑,要是耽误了治疗怎么办?”
余瑶恶狠狠地盯着她:“谁说我有病?我没病!”
最后三个字是咆哮出来的,舍管阿姨忙安抚:“对,你没病。这里臭死了,我们先下去?”
余瑶好像没听见她的话,微微抬着头看空中,喃喃道:“都说我有病,我没病,没病!你们才是该去看医生的,你们都该死!!”
突然,她抬起右手刺向舍管阿姨,只听见“噗”一声轻响,她的手居然轻易地穿过舍管阿姨的身体,舍管阿姨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身体缓缓滑倒在地。
余瑶面无表情地甩甩手上的血,跨过舍管阿姨的身体,缓缓走向黑色的怨气。
煤球躲在角落,见证了刚才可怕的一幕。要快点去找杜平舟,它这么想着,可是因为恐惧,它的四肢软得像面条,试了很多次都没办法走路。
余瑶像是女王接受子民的拥戴般张开双臂,黑色怨气兴奋得尖啸,在空中打了个旋,纷纷朝她涌去。余瑶缓缓闭上眼睛,身体像一块缺水的海绵,将黑色怨气全数吸进体内。
随着她吸进的黑气增多,她的身体发生了奇异的变化——首先是皮肤逐渐变成透着死气的青白色,紧接着是嘴唇颜色加深,就像电影里的巫婆。最奇异的是她的脸,左右两边居然各自长出了几根白色的胡须!
煤球呆呆地盯着她的变化,竟然连害怕都忘了。
从花台里腾起的黑气越来越少,原本旺盛的植物像是被人抽取生命力,逐渐萎缩变黄。而随着植物的枯萎,花台内部的情况终于露了出来,不大的地方居然满满铺着一层白骨!
余瑶终于停止了吸收,她第一时间就转头朝煤球看过来,乌黑的唇往上裂,露出个阴森森的笑。
“喵嗷!”煤球吓得一声惨叫,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飞快地站起来扭头就跑。
刚吸收了怨气的余瑶正想找人宣泄一下,在这个时候看见她最恨的猫,怎么会有放过的说法。
她桀桀怪笑,身体往前倾,竟然像野兽一样用四肢奔跑起来。人类的生理构造并不适合用这种姿势跑,可她不知道是吃了什么药,竟然跑得飞快。
煤球小小一只,步幅小体力差,很快就被余瑶堵在了墙角。
“喵……”煤球绝望地发着抖,那些余瑶趁305寝室其他人不在打它的记忆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煤球将小小的身体努力蜷缩起来,试图保护柔软的腹部。
“小杂种,没想到你命真大,要早知道你这么耐打,我就该把高跟鞋直接踩进你的脑子!”
煤球双爪捂着耳朵,将脑袋埋在胸腹里。它亲眼见着妈妈和哥哥姐姐们被这个恶魔一样的人类杀死,现在终于轮到它自己了吗?
应泽,杜平舟你们在哪儿,救命……
似乎听见煤球绝望的呼救,余瑶发出变态的尖笑,一脚跺在煤球身体边:“那三个小贱人都死了吧,没人来救你了哈哈哈哈……”
忽然,一张明黄色的纸符突然出现在她眼前,“爆!”一声轻叱,纸符瞬间爆开,巨大的冲击力让余瑶连连后退。
她愤怒地转头,看见一个清瘦的男人站在不远处。
“咪呜!”煤球喵喵叫着跑过去,抓着杜平舟的衣服爬上去,用力挤进他怀里。
杜平舟安抚地拍拍它的背,面如寒霜地看着已经完全被怨气控制的余瑶。
“十方香坊的老板?”余瑶笑了,“我就说那三个贱人怎么还没死,原来是抱了天师的大腿。”
杜平舟看看满是猫残骸的花台,眼神更加冰冷:“这些猫都是你杀的?”
“嗯?”余瑶看了花台里的白骨一眼,不在意地笑笑,“是啊,正好给花施肥。”
看她眼中流露出的厌恶,杜平舟丝毫不同情她被怨气缠身。如果不是怨气太霸道容易伤及无辜,他到想让这个藐视生命的恶魔被怨气侵蚀而死。
“杀戮太多,你就不怕下地狱?”
余瑶仿佛听见了笑话一样哈哈哈大笑:“优胜劣汰,人类进化到现在就应该站在食物链顶端,不过是杀了几只猫我怕什么?再说我还想见识一下地狱到底是什么样子呢!”
“哦?这个梦想挺不错的。”龙飞白赶到,看见花台里的白骨后皮笑肉不笑地对余瑶说,“既然你觉得自己比猫咪强大,可以随意杀死它们,那么只要比你强大的,是不是就能随意杀死你了?”
余瑶语塞,怒道:“你强词夺理!”
“呵呵。”龙飞白白她一眼,转头对躲在杜平舟怀里不敢冒头的煤球道,“你恨不恨她?”
杜平舟:“你别打它的主意!”
“哼,小气!”龙飞白又对余瑶说,“跟你这种思想还没进化的人讲道理就是白费功夫,既然你认为强者为尊,那我跟你打!”
余瑶张张嘴想反驳,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么,笑了一下:“你不要后悔。”
被一个黄毛丫头看轻,龙飞白被气笑了,慢条斯理地将制服脱下扔给杜平舟:“拿着,免得有人发朋友圈说警察打人!”
说完他一跺脚,一圈波纹从他脚底快速往四周扩散,波纹接触到的地方视线发生了扭曲,很快,周围的景象变得虚幻起来。
“你撑结界的速度挺不错。”杜平舟道。
龙飞白霸气一笑:“这是必修课,你抱着猫走远点,别在这里碍手碍脚!”
有人帮打架杜平舟正好乐得清闲,抱着煤球走到远处的墙柱边,没骨头似的倚靠着,做一个标准的“吃瓜群众”。
龙飞白战斗跟他说话是一个风格,不拖泥带水,不讲究章法,要的只是招招致命。
还没开始杜平舟就知道余瑶不是他的对手,果然,没过几招龙飞白一个侧踢,将余瑶踹飞老远。龙飞白并么有因为对方是女孩就手下留情,趁余瑶趴在地上动弹不得,他飞奔过去曲起手肘往对方背上一砸,隔得老远杜平舟都听见骨头“咔嚓”碎掉的声音。
看到余瑶彻底不能动龙飞白才满意了,站起身扭了扭脖子,嗤笑:“我对女孩一向很有风度,饶你一命。”
余瑶趴在地上,倔强地仰着头瞪着龙飞白:“你别高兴得太早!”
“还有什么招式,尽管使出来。”龙飞白轻蔑地看着余瑶。
杜平舟抱着煤球走过来,站在余瑶身边,十分不走心地说:“差不多可以了,始终还是个活人,死了不好交代。”
煤球这会儿胆子大了点,从杜平舟怀里探出头,小心翼翼地往地上看,这一看正巧跟余瑶的视线对上,后者冲它诡异地裂开嘴笑了,煤球一愣,顿时后背的毛就炸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余瑶双手撑地猛地跃起,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起煤球往远处蹿去。
“糟糕!”杜平舟闪身追去,他怀里突然红光大作,一道纸符在红光的包裹下朝花台飞了过去。龙飞白见状伸手拎住杜平舟的后颈将他扯了回来。
“喵嗷!”煤球发出令人揪心的惨叫,杜平舟焦急地拍开龙飞白的手,再次往余瑶的方向追。
龙飞白手臂被他拍得生疼,怒道:“阴生逃出来了,你现在过去就是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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