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本事真是无人能及啊!”余惜姚停在暖暖一米开外,面容有些扭曲地说道。
她都已经整容准备开始新的生活了,可还是没有挣脱出丑闻的阴影,现在那些过去再一次被当做别人的开胃菜翻炒了出来,随便走到哪里都能感觉有人在指指点点。
自己活得这么痛苦,这个始作俑者却逍遥自在,这怎么可以!
暖暖看到余惜姚那越来越阴暗的表情,皱了下眉,她转头看向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女保镖,准备让女保镖将余惜姚推开,在她的目光刚落到模样有些路人的女保镖身上时,却见女保镖瞬间动了,那飞起的一脚从她面前扫过,腿劲带过的风拂动了她额前的发丝。
“砰!”重物落地的声音随即响起。
暖暖呆了呆,转过头看去,见原本站在她身前的余惜姚已经倒在了三米外的地上,嘴里还吐了血。
“啊——”一声骤然拔高的尖叫声划破了茶馆里幽静的氛围。
暖暖脑子瞬间清醒,女保镖是不会无缘无故将人踢得吐血的,她定睛一看,余惜姚手里头还拿着一把不知什么时候拿出来的短刀,看到刀子她哪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刚才尖叫的人已经跑过来,拿着手机就拍下了余惜姚躺在地上难以动弹的惨样,同时质问的目光看向暖暖,说道:“你们这是蓄意伤人,是犯法的。”
“请看清楚她手上的刀,我们是正当防卫。”暖暖冷静地回答道。
这人立马就熄了怒火,反过来向暖暖道歉。
暖暖懒得理会,她缓步走到余惜姚身前,俯视着似乎伤到了内脏的余惜姚,冷笑了声,说道:“余惜姚,你不是惯来喜欢暗着害我的吗?今天竟然会这么明目张胆地来刺杀我,实在是愚不可及。你放心,既然你主动将把柄送上门,我就笑纳了,一会儿我会让人去要来这里的监控视频,通过正当手段送你去,监,狱!”
余惜姚瞪着暖暖,她瞪大的眼睛和满脸的恨意再加上嘴上的血迹,显得很是狰狞,胆子小的都不敢直视她这副模样。
茶馆里的客人和员工都被刚才那声尖叫吸引了过来,江沐岚是跑到暖暖面前来的。
“暖暖你没事吧?”江沐岚紧张地看着暖暖,他显然注意到了旁边地上躺着的人。
“没事。”暖暖看着那走来看热闹的一群人,心下有些不耐烦,不想在这里再待下去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前来看出什么事情的人围拢来,纷纷询问事情经过。
而就在这时,原本还一动不动躺在地上的余惜姚突然就爬了起来,拿着短刀就刺向了暖暖,保护暖暖的女保镖一直警惕着,见余惜姚的动作,她抬脚准备再来一扫腿,却不想有人看到余惜姚拿到刺向人的动作吓得乱蹿挡了她飞腿的路线,她飞快将腿收回来,伸手去拉暖暖,但俨然已经慢了半拍。
那些吓得乱蹿的人不但没有起到阻拦作用,反而无形中帮了余惜姚一把,这走道本来就不宽,还有那些乱蹿的人堵了闪躲的空间,暖暖就像是被送到余惜姚的刀尖上去一般。
“嗤”锋刃插入了皮肉。
尖叫声此起彼伏,场面一片混乱,混乱的中心反而像时空静止了一般。
暖暖脑子一片空白,视线里是黑顺的短发,往下是一个人的轮廓,透过宽肩她看到了余惜姚脸上僵住的得逞笑容。
她一点都没感觉到疼痛,就像三年前在产房里疼得咬手却没在自己手上看到咬痕的情形一样,都有人替她把这疼痛给受了。产房那次自然是宁苏悠承受下来的,而这次则是——
江沐岚……
乱蹿的人终于跑散开了,女保镖再一次狠狠地将余惜姚踢翻在地。
“哈哈哈……咳咳,我有精神分裂症,就算杀了人也不会判死刑,欧阳暖暖,他这是替你受的,你就内疚一辈子吧!咳咳……”余惜姚撑起半边身子,一边吐血一边表情扭曲地看着暖暖笑道。
“快叫救护车!”暖暖扶着站立不稳的江沐岚,朝女保镖喊道。
江沐岚的脸色惨白,他低头看了眼插在他胸口的刀子,恍惚间仿佛回到了重生前,不过那把刀子是暖暖插进他胸口的,而这次是他帮暖暖挡的。
危险发生的那一刻,他想要保护暖暖的本能替他做了反应,如果用手去挡,不一定能握住那把刀,只有他的身体挡在暖暖面前,才能让暖暖没有一丝受伤的几率。
二月二十一号!
时空仿佛轮回了一般,他又要在这样的日子里死去,并且依旧是因为他所爱的人。
“江沐岚,江沐岚你要坚持住,听到了没有!”耳边传来急促的呼喊声。
江沐岚撑开眼皮,视线里是暖暖一脸着急的样子,他想说坚持不下去了,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生命力在飞快地流失,很快就头晕眼花,凉意从指间席卷全身,他想说……
“暖,暖,”他艰难地抬手握住暖暖的手,“给我,唱那首,歌……我,我想听。”
暖暖怔愣住,过了两秒,她轻轻开口唱道:“静凉清晨,窗台花又开了,门前河上弯弯的桥,你从那头轻悄走来……”
热闹的酒吧里,说说笑笑的声音不绝如缕,突然舞台上打下一道追光,追光下坐在椅子上的人形貌毕露,鸭舌帽下一张小脸隐藏在土爆了的黑框眼镜下,白色T恤牛仔裤帆布鞋,这般打扮同这群魔乱舞的酒吧显得格格不入。
酒吧里突然死一般沉静了下来,随即爆发的是各种意味的笑声,调侃声,和唏嘘声。
坐在台上的人紧绷的嘴唇直到音乐的前奏开始后才张开,声音透过音质尚好的话筒传进了耳里,干净的声音,柔软不失清澈的声线,安静舒心的歌曲,凑成了一副听觉上的洗礼盛宴。
……
你从那头轻悄走来
眉宇间的笑
惊艳了山河岁月
点亮了我的人生
……
脸上突然感到湿意,江沐岚恍惚中想,酒吧里怎么会下雨呢?
那是……泪水吗?
江沐岚想睁开眼睛,才发现连眼皮都没有力气再抬起了。
他有好多话想告诉暖暖。
他想说,其实我不能保证上辈子如果我得到了你还能一辈子爱你如初,但这辈子我比最初更爱你。
他想说,以后和宁苏悠好好过日子,他这个人只要不死,绝对能给你一辈子的幸福。
他最想说的是那句,我爱你。
最终所有的话都没有来得及说出口。
“……门前桥下潺潺的河,我——”歌声截然而止。
暖暖慢慢低下头,靠在她怀里的苍白俊脸上,嘴角犹翘,像是进入了美好的梦乡。
“救护车来了!”
担架空空地来,又空空的被抬走。
茶馆被暂时封锁了,原本在茶馆里的人都被驱散走。
而行凶的人也被警方带走了,女保镖带着茶馆的监控录像去警局配合调查了。
监控录像录下的全过程还可以看出一些当时没有发现的事情,录像里显示,女保镖第一次踢翻余惜姚是在余惜姚亮刀子之后,而余惜姚手里握刀的手势却有些不对劲,如果余惜姚是拿刀子刺暖暖,那手柄会在她手上,刀尖则应该朝着暖暖,但事实上余惜姚手里的刀子是刀柄朝暖暖的,放慢了余惜姚拿刀子出来到刺的动作,可以发现余惜姚一只手拿出短刀,一只手伸向暖暖的手,很显然她是想握着暖暖的手拿刀刺自己的,这样的举动如果成功了的话,那么暖暖就要背负上故意伤人的罪名了。
可以从余惜姚的这些举动里判断出,余惜姚如果真有精神分裂,那么至少在杀人的时候思维是绝对正常的,凭余惜姚犯下的罪行,判刑是肯定的了,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被判死刑,即使不被判死刑,江宁两家人都不会放过她,到时候只怕活着比死了更痛苦。
“妈咪,妈咪!”稚嫩清脆的喊声将暖暖的意识拉了回来。
暖暖转眸看去,就见裹得严严实实的小不点站在她腿旁边,两眼巴巴地看着她。
“安安,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快回家。”
“不,妈咪难受受,安安和爸比一起陪妈咪。”安安仰着头看着暖暖。
暖暖的目光顺着安安头顶往上看去,看到了站在安安后面的宁苏悠。
“回家吧。”宁苏悠伸手将暖暖脸颊的头发撩到耳后,抚了抚她没有血色的脸颊。
“江家的人来了吗?”暖暖忍着想哭的念头,问道。
江沐岚是替她死的,无论如何她都得给江家一个交代。
宁苏悠转头往停放江沐岚的地方看了眼,暖暖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江沐岚周围站着好几个低头沉哀的人,就算哭得全身颤抖,也没人发出半点声音。
然而越是无声,越显得沉重。
暖暖从椅子上站起来,因为一直保持一个动作,她险些摔倒,幸好宁苏悠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暖暖缓了缓神,轻轻推开宁苏悠的手,一步一步走过去。
“对不起。”
围着江沐岚遗体的人转过身来,定定地看着暖暖。
“是你害死江哥哥的,你这个害人精,我就知道江哥哥喜欢你是没有什么好结果的,你这个害人精……”
“颜双,够了!”江媛一把拉住颜双,喝止道。
“她害死了江哥哥,我连骂她两句都不行吗?”颜双红着眼睛吼道。
“你要骂她随便你,但是不要当着我哥的面。”江媛沉下来,说道。
“呜……”颜双掩面大哭起来。
江家其他以前没见过暖暖的人打量着暖暖,其中最为年长的江沐岚爷爷说道:“你用不着向我们道歉,我们都看监控录像,小沐是自愿救你的,你没有错,以后你就好好活着,别让我们家小沐牺牲得不值得。”
暖暖朝他们深深鞠了一躬,看了眼静静地躺着一动不动的江沐岚,她转身同宁苏悠他们一起离开了。
江沐岚的葬礼,暖暖和宁苏悠带着安安去参加了,让安安以干儿子的身份向江沐岚的遗体行了叩首大礼,认识了江沐岚的直系亲人,然后一起去火葬场,看着江沐岚在火中慢慢燃烧,最后只剩下一堆灰土。
在葬礼上,暖暖并没有看到江沐岚的父亲,而是一个星期后,被约出去才见到他。
暖暖带着安安去的,见面的第一时间,暖暖就让安安叫“爷爷”。安安仰着头,漆黑的大眼珠瞅着眼前的男人,嫩生生地喊道:“爷爷您好,我是安安。”
听到安安软嫩嫩的声音,保养得很好的男人眉目柔和了些,朝安安招了下手:“安安过来,让爷爷看看。”
安安看了眼暖暖,得到暖暖首肯,他颠颠地跑过去,而后被男人抱起来放到腿上,捏了捏安安的脸蛋,男人这才看向暖暖,淡淡地说道:“坐吧。”
暖暖在对面坐下来,没有率先说话,静静地看着一大一小两人玩闹了一阵。
男人叫人端了点心零食进来,将安安放到旁边的椅子上,把吃的全放安安眼前,他则叫房间里的另一个人拿了一份文件来,他将文件推到暖暖面前,说道:“这是之前江沐岚转给安安的百分之二的股份,现在我做主增加到百分之五,因为安安现在年幼,所以他的股权暂时由监护人你来掌管。”
“这……”暖暖并不想收这份沉甸甸的赠予。
“这不是给你的,你无权拒绝。”
暖暖只好将文件放进包里收起来。
“好了,你可以走了,天黑之前我会送安安回去的。”男人语气很冷硬。
暖暖看向正在吃着小点心的安安,说道:“安安,你现在跟着爷爷玩,妈妈有事要去做,晚上爷爷会送你回家的,所以你要乖哦。”
“嗯,安安最乖了。”安安口齿不清地应道。
暖暖转身往外走,忽然听到男人那语气轻得仿佛自言自语的话。
“我儿子死前有说什么吗?”
暖暖顿足,没有转身,只说道:“没有。”
身后没有再响起男人的声音,暖暖抿了抿唇,走出了房间。
走到外面,暖暖看着等候着她的宁苏悠,说道:“我接下了江沐岚父亲给安安的百分之五股份。”
“嗯,等安安满了十八岁,你再给他。”宁苏悠搂过暖暖。
“你不会觉得这是在卖儿子吗?”暖暖转头看着宁苏悠,问道。
“我的儿子没这么廉价,”宁苏悠低头在暖暖额上轻轻碰了碰,“你这几天都没有休息好,回家去好好睡一觉,什么也别想。”
“安安没有跟我出来,你不担心他吗?”
“丢不了。”想到那臭小子对谁都亲亲热热,就是对他老喜欢板着脸,宁苏悠的语气里有那么一丢丢的不爽。
“悠,你说江沐岚死后会不会去到另外一个世界里?”暖暖有些伤感地说道。
“也许吧。”
暖暖看着宁苏悠轮廓完美的侧脸,将头轻轻靠在宁苏悠的肩头上,轻声说道:“我有时候会觉得这一切像一场很真实的梦,那一天过去后,我才确信,我的的确确是活在当下。”
宁苏悠没有搭话,只是搂着暖暖的手紧了紧。
暖暖吐出一口气,声音忽然轻快地说道:“我跟你说一个故事吧,一个很真实的故事。”
阳光下,两道身影依偎,渐行渐远。
【正文完】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