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时间太久了,所以把以前的羞辱和伤痛以及恐惧忘得差不多了吧?其实似乎也不太久,几年而已,回想那些日子,却好似隔世一般……
“我又没有求你!”宁小丹瞪向偏着头看外面的柳如风,喘了口气,不满说道:“你现在就下船回金陵吧,没人拦你!
“你这是量着我了!”柳如风回过头看向她,冷哼道:“这前不挨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船也不靠岸,我当然回不去!”
这个小女人,病得脸色都蜡黄了,还这么精神!也不知她那小小的身躯怎么就容得下那么强的斗志,真是个奇怪的女人!
是啊!他现在回金陵也还来得及,可他不能回去!这么个小女人都做得到,他堂堂男子汉还怕什么?
过去的已经过去!这小女人说得对,错的人并不是他,老天有眼,坏人遭了报应,早已灰飞烟灭,自己没有错,为什么不能挺着胸脯踏上故土?为什么应该由他来漂泊异乡?
他本就应该回来的,他其实早就应该回来了!
他正想着,宁小丹又大声咳嗽起来,咳得小脸上满是不正常的红晕。
柳如风不再想自己的事,站起来说道:“我去厨房让他们再煎副药过来!”
宁小丹却捶着胸口叫住他:“别去!这船上炭珍贵,煎一副药就要一两银子,天天煎哪有那么多钱?咳嗽而已,又死不了人!你忘了我是会制起死回生药丸的,就算死了吃一颗就活过来了!”
其实并不是宁小丹心疼钱,而是了尘开的药方对她的病并没多大效果。
当然也不是了尘的医术不高,宁小丹相信了尘还真是有些真本事的,因为这一路行来,她亲眼看见了尘在船上出手救过不少病人,人家一副药就除病,偏偏她怎么也不见好。
起初不仅是了尘,就是她也不知怎么回事,后来她总算想明白了,她的病起于内部,大抵是劳累奔波,加上水土不服的缘故,偏偏她的血液特殊,对外部药物起自然的抵销作用,所以吃下去并不起效果。
因此若要想病好,只有等自己好好休息,自然调理才能好了,并不是外部药物能帮得到忙的。
想通此点后,她不由苦笑,心想这特殊的血液又多出一桩罪出来!
于是她便渐渐减了了尘开的药方,但还得顾忌维护了尘的自尊,瞒着他自己血液的特殊,便只推说自己怕药苦,又嫌煎药银子贵。
“你这女人真是要钱不要命”柳如风瞪她一眼,说道:“今天煎药的一两银子本爷替你出了!”说完,便向船上的厨房那边走去。
呆瓜与柳如风越来越熟,这一阵子宁小丹因为生病,常没精神和时间与他说话玩,倒让他黏着柳如风的时间多起来。
他是个吃饭快的,早就吃完不耐烦地坐着,此刻见柳如风去船尾那边,他便也嘻笑着跟过去了。
“你煎来我也不喝的!”宁小丹冲柳如风喊道:“那药苦死人,喝下去苦胆也得给吐出来,我就是不喝!”
柳如风却是不理她,自顾走了。
“阿弥陀佛!”了尘有些内疚地叹气说道:“终是贫僧的医术浅了一些……那药虽对施主来说见效慢了一些,可如今也没别的法子,就试着再吃一吃吧!京城地杰人灵,等到了那里就能寻医林高手好好看一看了!”
“和尚你说的哪里话?”宁小丹忙脸上挤出个笑容,安慰道:“你的医术没问题,是我自己不喜欢吃药,人又讨厌,所以老天处罚我好得慢呢!况且药医有缘人,有时药对了,人不对,时候不对,也不见得马上就能好的!”
“阿弥陀佛……”了尘抬头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收拾碗筷起身走了。
房里就剩宁小丹一个人了,她不再压制自己的咳意,捂着胸口恣意地咳了一阵,一股腥甜涌上喉头,她忙吐在帕里。
痰里果然又有些许血丝!
“唉……”她叹了口气,将手帕藏进袖里。
自己不是要死了吧?宁小丹害怕地想。
她现在后悔极了!她原以为因为自己血液特殊的缘故,会百病不生的,不想天下还真没有不生病的人!
但后悔也没有用,他们搭乘的这商船须到临清才能靠岸。
宁小丹苦笑了一下,扶着墙站起来,深一脚浅一脚回自己的舱房睡下。
尽管她huā钱多要了床棉被铺在下面,了尘和柳如风两人合用一床棉被,节约了一条出来给她盖上,但宁小丹还是觉得晚上睡着冷。
为了防止火灾,船上又一律禁止搭乘的客人私自用火,热水也不多,宁小丹叹了口气,手脚冰凉地蜷缩在被窝里,闭上眼心想:要是自己一觉醒来就到临清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