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姐来了啊。”
奶娘站在门口,望着抱着娃娃的中年妇人走了过来,便眉花眼笑,满面慈祥。
果然小姐的人才生得好,这生下的女儿也是模样跟个雪团子似的,这才不到满月,就都长开了眉眼,一副聪慧俊俏之相。
房中的女人靠着床头坐着,面色还是有些失血过多的腊黄。
神色有些暗沉,见得中年妇人抱着自己的女儿走进房中,心里涌上的先是对那中年妇人的不满。
布衣乱服,模样粗野不堪!
我堂堂姚家的嫡出长小姐,居然也沦落到用这般的市井贫妇当奶娘!
那中年妇人粗手大脚的,难得的是胸前壮伟,身板硬朗,抱着个小娃轻飘飘的似同无物。
不过想来是穷苦人家出身,见了这高门大家的夫人小姐,天生的就从心里感到畏惧,小心翼翼地抱着怀里的小女娃挨进了门来,只走了两步,赶紧弯身行礼,“见,见过大小姐。”
姚慈心用目光刮了那中年粗妇一眼,从鼻子里哼了声。
奶娘知道小姐心思,便从妇人怀里接了小女婴过来,把妇人打发到门外等候。
“小姐,你看小小姐又胖了些。”
小姐还是看不开啊,如今能寻到这个工钱要得不多的奶娘,已是十分不易了。
要知道当年她自己进姚家时做奶娘时,姚家还没有败落,她能给大小姐当奶娘,可是多少人都求不来的美差,一个月别的福利不说,光月钱就是二两。
如今这个外头寻来的什么价儿?不过一个月五百大钱。
这五百大钱,还是二小姐那位夫郎哭了多少穷,心不甘情不愿地拨出来的,就这还只说是用了他的嫁妆银子呢。
姚慈心看了眼自己的女儿,倒是白白胖胖的,一点也也没有因为喝了那黑黄面皮妇人的奶也变得丑了,心里倒是稍稍安慰了些。
伸出手指碰了碰小女婴的脸,那小脸十分柔嫩,倒让姚慈心胸中生出一股子母性之爱来,心想,有这般可爱的女儿,不怕那人不看顾自己母女俩个。
孰料才不过几十个呼吸间的工夫,小女婴本是挺乖巧的半闭着眼,却张开大嘴,哇哇嚎哭起来。
姚慈心拧起眉头,鼻际闻到一股臭味。
“哎呀,小小姐这是拉了……”
姚慈心的身子就向后一缩,那伸出的手连连摆动,“快抱走罢!”
这什么破孩子,真是不省心,才消停多一会儿就又哭又拉的,烦死了!
奶娘赶紧把小婴儿交给守在门口的妇人,心里却是叹了口气。
也难怪小姐这般不耐烦,这种看孩子的事,一般都是夫郎照管的,女人只要负责安稳地坐月子就行了。
可谁让小姐没有夫郎呢?
婴儿在妇人耐心的哄劝之下,哭声渐小,眼瞧着妇人抱着小小姐去了最远的一处房间,这也是小姐的意思,因为婴儿有时夜里哭闹,她嫌吵。
“奶娘,那信,可是送到郡王手里了不曾?”
姚慈心觉得自己再也忍不下去这种日子了。
越来越差的饭菜,不得用的下人,还有就算住到了院子最远处,哭起来也是声震屋宇的婴儿魔音,她可是京城名媛,多少大家公子的梦中情人,怎么可以沦落到这般不堪的境地?
奶娘脸色一变,转头瞧瞧窗外,见无人这才压低声道,“大小姐,那信……”
那郡王已是二皇女府上的侧君,小姐这样一个外女,私下通信什么的,这要是闹出来,侧君身份贵重许是没事,但自家小姐可就没那般好命了。
“那信倒底怎么样啊!是送进去了没有?”
姚慈心急躁地低吼。
她把当年自己最得意的情诗翻出来,送给了英平乐。
纸上尽述相思意,与君别后一年,不知君在深院之中,人可安好,此生有缘可再见否?
为了送这一封信,她把自己为数不多的金饰都拿了出来,让人去打点英平乐院子里伺候的下人,若是再不能看到希望,她……
奶娘吞吞吐吐地道,“是送到了侧君身边一位女侍卫手里,好象是名叫卫红的。”
姚慈心一拍床,又急又恨,尖声叫道,“卫红?怎么弄到她那儿去了,那个心眼多的小贱人!”
卫红就是那种面上一团火,暗里一肚子坏水的女人啊,当谁看不出来她对小郡王有那见不得人的心思似的。
好容易送了信进去,却是落到了她的手里,那还不是有去无回?
奶娘身子不由得一缩,低下头不敢说话。
她只是个奶娘不是八面玲珑手段了得的管事啊,这种背着人的事她真得做不来啊……
大小姐越来越难伺候了,要不是亲生女儿死了自己没着落,不然怎么也得想办法告老称病过自家的小日子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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