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道:“六少爷这是怎了?”
“徐世子喝了我的尿!那是多聪明的人,居然喝我的尿,还是求着要喝的,这不是很可笑!”江传礼继续手舞足蹈地笑着。
便是大人听说,都会按捺不住,况是江传礼这样大的孩子。
孟氏道:“这是你姑姑干的?”
“可不。谁让他晚上不睡觉,跑去闯姑姑的阵法。姑姑说唯一的解药就是喝童子尿。哈哈……姑姑收拾人这招真够有趣得紧,又好玩又解恨,看他还闯阵不。今日可笑死我了!”
孟氏道:“你这孩子,不就是这么点事,也值得你笑成这样。”
“那当然。姑姑今儿给了一幅好画……”江传礼想说,转而又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是不提祖父与父亲已经决定将他送走学艺的事。反正他是觉得挺好,和姑姑小时候一样,去看看外面的事,长长见识。
“不就是一幅画,也能高兴成这样。”
“当然不同,姑姑待我最好,有什么好的都想着我。大哥他们也想要,却一个也没得上,还拿了自己的好画去换,祖父也不肯了,只被爹给换得了两幅。
大伯好说歹说,这才换走一幅。祖父说再不换了,五叔气得跺脚,直说祖父偏心呢。你什么都喜欢,自然不懂这种拥有喜欢东西的感觉。我回房歇了,你也早些睡吧。”
传礼进了房间,突又出来,快步进了佛堂,看着孟氏,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这个给你。”
大三奶奶看是五百两银票,问:“你哪来这么多钱?”
“是姑姑给我的。姑姑卖了一幅画,得了点钱。她说你在佛堂日子清苦,看病抓药都是要钱的,让我给你。”传礼不再看母亲。
“你待旁人如何我不管,但你不能说姑姑不好。她一直都在替你说话,还劝我不要不理你,说你心里苦,还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姑姑一心为我好,也为你求情。你不能再这样,见谁都怨,见谁都恨。”
传礼转身离去。
孟氏望着他瘦弱的背影。一时心潮起伏。“嬷嬷,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
“奶奶。一切都无法挽回,你还是认命吧!当年,你夹杂在三皇子和三爷之间,左右为难,谁也不想辜负。谁也不想伤害,可到头来,受伤的却是你自己,而你也极深地伤害了三爷。在这个世上,你最对不起的是你自己和三爷,还有六少爷。却唯独对得起三皇子。你将孟侧妃给了他,他身边有那么多的如花姬妾,而你却为他禁锢了一生。你不欠他的。他却害苦了你一生。”
她谁也不欠,唯独委屈了自己!
再也无法挽回,她没了夫君的爱,没了婆家的信任,哪里还能过回从前的日子。
这个家。除了她的儿子,她再无牵绊。
别人许是如沐春风。唯独她,是堕落在冰窖之中。
再难感觉到人生的温暖,再难有过多的牵挂。
“奶奶,只要你还是江家妇,他们就不会不管你。你看大小姐,她也是个心善的,你早上就不敢让大小姐为难,好在她并没因此忌恨到六少爷身上。
往后,你就在佛堂好好度日吧!我看六少爷和大小姐在一起,心情也好了许多,人也开朗了,这是好事。如此,对他的心疾有益处。”
孟氏迈着轻柔的百花碎花,“嬷嬷,我在想,要是我甘愿去庵堂修行,为礼儿祈福,一切是否会好些?”
“在江家佛堂与郊外庵堂又有什么差别?”
“怎么没有?”孟氏笑着,她到底也是女人啊,“去了庵堂,从今往后,三爷是何氏一个人的丈夫,她不会再视我为眼中钉。即便她表现得多贤惠,她心里还是厌恶我的,甚至会厌恶礼儿。”
今晨如此一闹,虞氏更讨厌大三奶奶孟氏。
十几年来,在大三奶奶眼里温润儒雅的江书鹏,因为一时气急,也会对她拳脚相加,如果没有素妍拉着、劝着,她指不定会吃多大的苦头。她在赌,赌江家上下对她还有多少感情。原来,没有了。
她所拥有的只是一个名分,只是六少爷的亲娘。
这个家,婆母讨厌她,视她为凶视恶煞,更认为是她让江家背负了骂名。
江书鹏厌她,骂她不懂尊卑,顶撞老夫人。就连一向不愿府中世事的大小姐,也说她不好……
这个家,令大三奶奶觉得窒息,虽然她呆在佛堂,却连个下人都不如,只能呆在这小小的方寸之地。
*
此刻,江书鹏坐在案前,大丫头砚好了墨。
何氏捧了斗篷,为他温柔地披上,语调轻缓:“给谁写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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