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看出去,杨广北的身影还是依旧普通,普普通通到完全看不出任何出众的气质。
果然,这普通,只是他的伪装。
武兴候再次想起自己曾经听到一个军中官员醉酒后的感慨:“……大公子那时候才十二岁……他坐在马上,看着我们这些匪类杀人jianyin,掠夺……最后,他下令点火……那火真大啊,烧红了整个草原,就算是逆着风,我们也是一退再退,直到退到了河对岸……我真是,永远都忘不了那种铺天盖地的红,什么尸山血海啊,一比就太苍白了……真的……”
他又让人查了很久,才隐约地拼出了当年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对草原做过了什么。而得到的拼图,让他心惊不已。所以,当安悯公主一提出试探的意思,他立即就同意了!
而今日这样的结果……
武兴候在窗边站了许久,直到杨广度进入书房,并让人清扫了桌子的残骸,并换上一张一模一样的在原来的位置,武兴候才回过头,背着手问杨广度道:“广度,你还记得自己十二岁时候做了什么么?”
“回父亲,”杨广度微微有些迟疑,道:“我十二岁时,到了西北战场,见识了什么叫做战争。孩儿记得,有一次小规模战役,双方共死了几百人……儿子看到未清扫的战场,十分不适,一连两天都没有用饭。而后,儿子才主动习文练武,为的就是要有更强的力量,不会轻易地死去。”
武兴候微微点头。
是啊,杨家的子弟,都会在十二岁时候见识战争的残酷。想当年,他十二岁的时候,面对一地的残肢血污,大吐了一番之后,却是激起了心里的傲气,对着战场发誓,他终将拼杀出一个前程!而今,他做到了。
但武兴候想象不到,为什么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子,初识战争的时候,就敢带着三百人深入敌后,将一个草原烧了个天昏地暗来!他那是才十二岁!
武兴候看着自己的儿子,风姿俊秀和那掩饰不住的傲然风流,神色有些复杂。他的儿子,是盛京最为炙手可热的贵公子,是无数少女心中的完美夫婿,风头隐隐压过了他的二堂哥一个国公世子杨广南……但若是同那个“普通”的杨广北一比,却……
武兴候突然伸手在自己儿子肩膀上压了压,道:“广度,你记住,不要同你的大堂哥起冲突。若是不能交好,就保持距离。”
杨广度愕然,不解地道:“父亲?”
武兴候没有解释,只是道:“你记住我的话就是。”
微光院。
林大夫人并没有待太久。
在杨广北从青山院回来之后,林大夫人又叮嘱了他几句,便离开了。
林宜佳一直送出了门。
“估计你几个姐姐明日也会过来看你的。”林大夫人轻轻拍了拍林宜佳的手,对杨广北道:“无论是什么客人,一天见客的时间最多不能超过二个时辰。千里,关于这一点,你要把握。”
“记住安悯公主的教训。”林大夫人最后嘱咐了林宜佳一声,才上了车,回林家了。
“我娘说,她和父亲过了中秋就回庐州了。”林宜佳沿着青石板路慢慢踱着步,言语之间,多有不舍。前世今生,她从未同父亲母亲会相隔那么远过。
“别多想了。”杨广北安慰她道:“岳父岳母都是明白人。待孝期一过,岳父定然是要谋求起复的。哪怕是不为林家的运势,只是为了给你们姐妹撑腰,岳母也一定会劝说岳父起复的。更何况,济世安民,本来就是岳父的理想。”
“岳母最疼你,你生产的时候,岳母肯定会回来陪着你的。”杨广北笑道。
林宜佳听了这话心中高兴,面上却是不依,娇嗔道:“说得就像我多娇气似的……”
杨广北没有回答,只是疼宠地笑。
微光院到底是变了些样子。
靠着往内的墙角,种了几丛竹子,秋风吹过,刷拉拉地响。空旷的院子里并未如何整修,而是建了五个小花坛,高高低低地摆放着一些艳丽的花朵。五个小花坛,远远望去呈梅花状,有那么一点儿意思。靠南的那长长的院墙上,种下几株爬山藤,怕是有个两年,就是绿油油的爬满整面墙。
爬山藤的前面,是十来株本人高的栀子。栀子花期早过,叶子已经深绿,长势良好。
再正房和书房的几个窗前,分别种了梅花、玉兰和秋海棠。如此,一年四季,窗外都有美丽的花儿可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