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人,倒更像是多少年冷眼相对的邻居。邻居怎么能管到邻居屋里?
“再将来。总是要分府的。”杨广北沉声道。
就算他不要求分。现在的武兴候杨三爷也是肯定想要分府的——不分府。他的武兴候的爵位说起来就还是属于整个杨家,是能被取代的;而分了府,将武兴候的匾额立起来,那就独立多了。至少。从礼法上说,杨三爷若死了,爵位应该传给他的儿子,而不是要考虑是不是还给大房……
所以说,杨广北能等得,杨三爷都不一样能等的。
在座众人都明白这个理,点点头算是满意——若是分了府,只有小两口过日子,那自然没的说的。
“婚期的话。你要上心。”林大夫人让人递给杨广北一个纸条,道:“这都是明年后年里与你们八字相合的好日子,你看看选一个定下来,也该做准备了。我家老太爷的意思,宜早不宜迟。毕竟你们两个都不小了。”
“是。”杨广北打开纸条看了看,笑道:“我赞同老太爷的意思……岳母您看,四月初八的日子,会不会有些赶?”
从现在到四月初八,也只有将将五个月的时间,稍微有点儿近,但也很合适。
林大夫人同林世卿对视一眼,便向杨广北道:“四月初八不错。你回去同长辈议定之后,打发个人过来说一声吧。”
杨广北摇头道:“不必……就是这个日子……”
林大夫人微微一皱眉,却没有说什么,而是对林宜佳道:“……领着小北在园子里转一转。”
这是给他们说话的空间。
杨广北一听眉目就飞扬起来,起身行礼,目光灼灼地看着林宜佳。
就是冬日,正午的阳光也很有热度,晒在人身上,暖意融融的。
没有什么风。
若不是入目尚有未化完的雪和多数都是光秃秃灰扑扑的树枝,感觉就像是在春日。
林宜佳这会儿不知道同杨广北说什么。
怡园的景致和典故,杨广北肯定都是熟识的,她并不需要再浪费唇舌。无话找话,反而尴尬。
两个人就这么慢慢在园子里走,从青石板的小路,到木地板的小路,再到鹅卵石的小路,又转回到了荷池。荷池此时当然没有荷花,是安安静静的一片冰面。
“若是下人们侍候的精心些,不知道那两对白天鹅能不能活到明天三月?它们会不会愿意在这荷塘里安家?”杨广北开了口。
林宜佳摇摇头,道:“这里天地太小,它们不会愿意留下来的。”
“那我还是将它们都送回南方去吧。”杨广北道:“我们已经借用了它们很久,还是不要继续折磨它们了。宜儿,你觉得呢?”
“方便么?”林宜佳问的倒认真。
人家白天鹅在南方好好地,倒是因为自己而遭受了无妄之祸。
杨广北点头道:“我名下也有行商之人的。”
交给商队,也就是顺路的事儿。林宜佳微微一笑,她刚刚竟然忘记了其实庆丰年的商队一直都有在南北往返的。再说,盛京哪一家没有专门的行商之人。
“那些图样我都看过了,很美。”林宜佳欣赏着湖面上那些美丽精致的冰花,道:“我想用最后一幅做绣图,你认为呢?”
“最后一幅么?我也很喜欢……”杨广北点头赞同。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了一会儿,林宜佳突然转过脸,对杨广北道:“关于上次惊马之事,你查的如何了?我想知道。”
杨广北一怔,有些迟疑,道:“宜儿,交给我不行么?我自然不会放过参与其中的每一个人……”
林宜佳摇摇头,声音微冷,道:“我总要知道是谁在针对我。”
而且用这种方式。
她这几日,总是一再想,若她没能伺机逃出来,会怎么样。每想一次,她都心就冷一分——她想活着。但若真要受辱时,她宁愿自己死掉。能死掉也并不可怕,就怕自己到时候不能做主自己的死活!
她不敢想,若是不幸发生了,会如何。
她真的不敢想。
面对赵玲珑,她能够轻而易举地说出那样的话,那是因为她知道赵玲珑自愿不自愿的时候已经在忍耐了。
而她心知,她自己是决不能忍耐的!
有人想让她死,她或许没今日这般愤怒。但有人想让她这么耻辱地死,她绝不会善罢甘休!
“你有表字么?”林宜佳突然问道。
“什么?”杨广北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林宜佳在问什么,摇摇头,道:“小时候,爹娘曾经戏言,喊了我一阵‘千里’,后来就没人叫过了。”
北冥有鱼么?
林宜佳点点头,道:“那我以后也称呼你千里吧。”
“千里,我知道你一定能将一切来龙去脉查清楚……”林宜佳很认真地道:“我希望你能告知我。既然我们已经定下婚期,我也希望以后有什么与我,与我们二人相关之事,你都能告知与我……就像我父亲从来都与我母亲消息相通一样……你觉得呢?”
就像岳父和岳母一样么?
那正是他一心想要的……杨广北同样认真地看着林宜佳,嘴角绽开一抹笑,道:“好。”
他沿着岸边往前走,边走边低声道:“当年,杨家祖上,也就是太爷爷同元帝相逢于微末之时,一路拼杀,终于成就大业。太爷爷深得元帝信任,在大业过程中,为元帝执掌暗部……”
他突然说起这段往事,让林宜佳十分意外。她很快反应过来,杨广北即将同她说起的,肯定是极其隐秘要紧之事,隐秘到就算是夫妻之间也并不合适知晓的地步。
她下意识就要阻止他说下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