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对着顾安年,不知望着何处,低声道:“我听了你今日对你嫡姐说的那番话,我想知道,你话中有几分真心?”
顾安年诧异地瞪大眼,然沈千未等她回答又继续道:“或许你自己都不知晓那里面有几分真假,但我却看得分明。在这吃人的院子里,日子并没有外人想的那般好过。”
“我想,若我是你的父亲,我定不会让你委屈哭泣。”沈千蓦然转身,眼中的怜爱即便在黑暗中亦能瞧得分明。瞳孔骤然放大,淡淡的酸意涌上鼻尖,顾安年不觉红了眼眶。
沈千却再次侧着身子,高大的背影显出几分落寞,轻声道:“我曾想过,若你是我的孩子,我将不用再孤身一人四处漂泊,若我是你的父亲,你也不必如此辛苦在这后宅中求存,你我相依为命,游山玩水,岂不是快活似神仙?”
泪水再也止不住留下来,顾安年小声啜泣起来,任由泪水沾湿枕巾。
逃出高墙大院,远离勾心斗角,游戏人间,恣意潇洒,这些她又何曾不想?重生而回,本就恨极了那一场场虚伪的戏,本就厌烦了处处伪装的自己,这四四方方的牢笼,她也想甩在身后,可是她不能,恨也好,愧也好,她都放不下……
她已经习惯了这片逼仄的天空,即便是能振翅的鸟儿,她亦要折了双翅留在这里,即便至始至终只有她一人。
“罢了。”夜色中只有压抑的啜泣声,良久,沈千长叹一声站起身来。
言尽于此,怪只怪他听了那般言辞,一时心生怜惜,才生出此等荒唐念头,胡言乱语了这么些无厘头的话。此刻想想,这般聪慧的孩子,又岂会不知自己真正要的是什么?剃头挑子一头热,是他多言了。
顾安年望着那高大带着几分落寞的背影,压下心头酸楚,笑道:“先生,我会离了这院子的,但却不是现在。到时,你若愿意,我唤您一声父亲,你我相携游历各国可好?”
背影一顿,沈千哂笑一声,摇头叹道:“希望到时我沈某还有这个福分。好好养身子罢。”
顾安年只觉头顶被泛着暖意的大掌轻轻抚过,下一秒已不见了沈千身影。呆愣望着紧闭的窗口,顾安年久久不曾回神。
浪迹天涯啊,或许若干年后,她真的可以飞出这片天空。微微一笑,她闭眼沉入梦乡。
当晚,黄桃按顾安年所言向项氏汇报不提。
翌日,顾安年觉着身子好了许多,便不肯再卧在床上。见屋外太阳喜人,她便唤丫鬟抬了躺椅到院子里,铺了厚实暖和的皮毛,盖了绒毯躺着晒太阳。
昨夜的一番话好似发生在梦境,顾安年想起来只觉温馨又好笑,心中隐隐有了期待。这沉闷压抑的日子,总算有了些美好的盼头。
云淡风轻艳阳暖,天朗气清,心宽。
暖阳高照,这般好的天气,邀四五好友,携上酒食,到郊外赏景岂不妙哉!
宁瑾丞发了帖子邀顾怀卿与洛靖远午前一同出游,宁秋霜得知后便死乞白赖跟了去,闹得宁瑾丞简直哭笑不得。自家妹妹的心思他自然知晓,脑中不自觉想起那温婉柔美的人儿,他不禁自嘲一声。
今日,宁秋霜特意好好打扮了一番。不再似往日的华贵大气,今日的她打扮地清雅脱俗,一颦一笑都展现淡雅风情。宁瑾丞见了不由好笑,恍然想起他这妹妹已有九岁,过两年便到适婚年纪了,难怪如此心急。
时辰一到,宁秋霜提上自己亲手做的几样小点心,跟着宁瑾丞上了去往郊外的马车。几人约好在城门见面,碰面后便一同赶往城外映月湖。
映月湖是京城外一处赏景佳地,到得深秋,湖边高大挺直的树木落叶飘零,一片萧条中,那一汪镜面般的湖水却是愈发碧绿如玉。金叶与碧玉相映成趣,行走其间,时常能引得到此游玩的人们诗兴大发。
到得映月湖畔,四人下车稍作歇息后便开始四处游玩。
宁秋霜自然是时时不离顾怀卿身边,几人先是吟诗作对一番,谈笑间,宁秋霜忽的提起顾安年来。
“昨日我与锦妹妹去看望年妹妹,年妹妹竟扑倒锦妹妹怀中哭得泪人儿似的,还不停地道歉,说是因为欢喜锦妹妹和卿哥哥才会故意与你二人为难,真是可爱极了。”
“哦?当真?”宁瑾丞诧异地挑眉,饶有兴致地问。顾怀卿眼光微闪,此事他已听锦儿提起过,起初心中亦是有所感触,然在明了其中真正的缘由后,他只觉愤恨难当。那小庶女不过是听了项氏的话,才演了这出戏罢了。
“自然是真的,我亲眼瞧见的呢!”宁秋霜急声解释,眼角偷望向顾怀卿,却见他长身玉立,背后是碧绿的湖水,落叶纷飞间,俊美得仿似神祗。
她一时竟看得失了神。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