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个星期内,只要是他俩一对一的对手戏,steve就从来没有一条过过。顾时身上已经是各种淤青,现在洗澡都不敢沾热水。偏偏这steve片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处处不留话柄,同样的绊子绝不使第二次,让顾时防无可防。
拍戏这件事总要讲究个情绪,演员的状态对表现非常重要。一天四五次意外下来,到了晚上,即便高素质如顾时也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一场几位主角都在场的戏,火焰骑士还要从高处跃下,顾时吊了威压,在空中的动作一次比一次拖沓。他是很想要做好,绝对不是懈怠消极,但腰上的淤青就在那,左肩的旧伤还没完全好,每重复一次都是咬着牙在硬撑。
顾时第一次下来时动作还很漂亮,可惜a不小心说错一个词,geller一向挑剔不接受剪接,所以顾时还得重来。其实顾时虽然说不上恐高,但对威压确实非常排斥,上一世他也很少接需要威压的戏。第二次下来时,顾时的体能几乎就到极限,可是不知steve这次是不是故意,顾时下来本来需要他接一下,刚才第一次steve还很正常地接了,但是这一次,steve居然忘了伸手。
导演只能气愤地喊cut,再来。
接下来的第三次、第四次……统统都不过关,可是这回不赖别人,是顾时自己的问题。他的体能到了极限,身上大伤小痛一起作怪,男神在空中尽全力伸展躯体,在镜头前却依旧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潇洒大气。
这是顾时前世今生的演艺生涯里,第一次因为他的问题拖慢了剧组的进度。这本来是今天的最后一镜,原计划晚上十一点前收工,可是这一镜拍到了十二点半,geller依旧不能满意。
顾时脸都白了,化助给补了第n次妆,却依旧撑不到再开机。顾时脸上豆大的汗水噼里啪啦往下滚,粉底高光全都作了废,就连化助妹子都有些惊着了。geller在镜头前看回放,眉头紧锁,顾时就在他身后撑着自己膝盖喘粗气,而后他抹一把顺着腮帮子淌到下巴的汗水,向geller比出一根手指:“ise,i……”
没等顾时说完,geller已经有些烦躁地摆了摆手,转过头和身边的助理说了一串,然后助理颠颠地跑过来对顾时道:“导演说今天就到这,这一镜之后再找机会补。”
顾时愣住了,他想要叫住导演,真的,真的再给他一次机会就好了,这一次,他就算是拼了回宿舍后肌肉劳损也一定会把动作做到位。可是geller已经让大家收了工,自己转身走了。
ve顺便跟过去和geller讨论戏,非常敬业的样子几人也没说什么,只不过被迫拖到了这个时候,而且最后还没拍过,大家脸上都不太好看,只是远远和顾时点了下头就各回各家。只有a过来和顾时说抱歉,刚才如果不是她出错,也不会有后面这些次。顾时第一次明明做得很好的。
顾时只能在心里苦笑,如果没有她出错,steve也会出错的,只是谁先谁后的问题。
这就像是从来全校第一的学生忽然被告知拖低了班级平均分一样,说耻辱似乎有些过,但顾时心里总是不好受的。尤其,顾男神这种性格,向来都有些呆,对爱情是这样,对事业也是这样——我很认真了,结果就一定要好,结果如果不好,我会很难过。更何况顾时的生活里一共就那么几件事,拍戏,恋爱,吃饱睡好。拍戏拍不好,对他的打击非常大。
那晚,顾时来美国后第一次彻夜失眠。夏令时洛杉矶比北京早三个小时,顾时凌晨三点还没睡着,算算北京时间已经六点多了,南颢宸也该起床了,顾时攥着手机在黑暗的房间里犹豫了片刻,还是拨了出去。
南颢宸接起来的很快,声音里有点惊讶,还有一丝气恼:“你怎么还没睡?不是答应我不熬过十二点的吗?”
顾时咬了下唇,声音低低的:“睡不着。”
南颢宸的声音缓了下来:“想我了吧?”
顾时顿了一下,“……嗯。”
顾时的声音有点反常,远在北京自己家餐厅里的南颢宸有些奇怪地放下正在切土司的刀,问道:“怎么了?受委屈了?”
“没有,就是……嗯……拍戏不太顺利。”
南颢宸笑了,“你就这点小算盘,天天就合计这点事。你第一次进入好莱坞,又是第一次拍这种片,有生涩期是很正常的。多和大家磨合,很快就进入状态了。”
顾时哪里能说其实他是每天各种挨揍太疼了没法好好拍戏,他顿了两秒,还是从嗓子眼里滚出一个“嗯”字。
南颢宸又安慰了他几句,等会公司有股东会,南颢宸也不能和他说太久,便劝了顾时几句就收了线。顾时在黑暗中看着通话中断的页面,手机屏幕一下子回到了主页面,他设置的壁纸是拍的加州的海滩,亮度很高,一下子有些刺眼。
顾时叹了口气,点开短信页面,却是发给ricky。
——“ricky哥,这几天的不顺心先别和南颢宸说了,公司好像也很忙。”
顾时没有等到回信,凌晨三点,整个好莱坞大概只有他一人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