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锦曦点点头。
“天色晚了,走吧,我先送你回铺子去!”文鼎拍了拍锦曦的头,道。
“嗯。”锦曦抱紧兔子,加快步伐跟上他,朝小北楼那条街道而去。
文鼎把锦曦送到铺子门口,亲眼见着锦曦进了铺子,这才转身离去。
锦曦迈着欢快的步伐踏进铺门的时候,铺子里的客人早已全部离去,不过,孙大虎和孙玉宝正陪着一个年轻男子坐在一张桌子边喝茶说话。瞧见锦曦进门,孙玉宝忙地朝这边招手,道:“曦儿可算回来了,快过来,你大堂哥过来找你,已经等了快一个时辰了。”
随着他话音落,坐在他对面的那个年轻人转身站起,面带淡笑的看向锦曦。是梁礼辉,算起来,已经有大半年不曾得见这位仁兄了,还是跟当初在老梁家时一个样,没什么变化。高高瘦瘦的,带着一股子浓浓的书卷气,穿一身八成新的蓝色长袍,头上带着平定四方巾,举手投足间一股子读书人的儒雅气息。
许是到了县丞家条件好了,摄入的营养也丰盛了,梁礼辉的面色较之从前在老梁家那会子,显得红润和有气色许多,看起来,确实是一表人才。
“曦丫头,你回来了。”梁礼辉开口道,有点拘谨的抽开身旁的一张椅子。
锦曦把那对兔子交给孙大虎,自己坐了下来,微笑着问道:“大哥,这么晚了你来找我何事啊?”
梁礼辉有点拘谨的笑了笑,从他身侧的另一把椅子上,取过一只蓝花包袱卷,推到锦曦面前,道:“这里面是一件冬袄子,你帮我捎带回去交给我娘,这还有两副膏贴,是前日庆安府城过来的退役御医给我岳母诊断风湿腰痛时开的,听说效果极好,劳烦你也一并给我娘捎带回去。”
金氏有风湿腰腿酸痛的毛病,已经好些年了,每逢阴天下雨,或是春日反潮的时候,就会发作,谭氏从来没有给金氏请过大夫,顶多给金氏大半日休息便是天大的恩赐。
锦曦惊诧不已,梁礼辉以前在老梁家,可从未见他如此为金氏着想过啊,怎么这出来大半年,突然就晓得念亲恩了呢?看来,这成了家,一下子就成了周家俩娃便宜爹的人,就是要成熟多了呀。
锦曦接过那包袱卷,道:“大哥你算是来对了,我恰好明日就要启程家去,这东西一定帮你捎带到。”顿了下,锦曦正准备问他何来这些钱给金氏置办东西,梁礼辉率先开了口。
“除此外,还得再劳烦曦丫头你给我娘捎个话,让她别惦念着我,我承蒙知县大人赏识,又幸得了我岳父举荐,如今在县衙的收发房谋取到一份差事,每月多少还是有些俸禄养活自己的,如此半工半读,学业也不至于荒废。”梁礼辉微微笑着道,眼底闪烁着三分怀才不遇和壮志未酬的遗憾。
锦曦微微垂下眼,梁礼辉这是不想要金氏为他担心,另一方面也是在为自己长脸,所以他说的话里,有一个地方是撒谎的。
他以为锦曦和孙玉宝他们不懂这个时代的俸禄规定,然锦曦在县城书局购买的一本{大月会典事例}那本书里,就有清楚的记载大月国县衙官衔及相关职务和待遇等细节问题。
据锦曦所知,为使县衙门行政有法可依,有章可循,大月国的县衙机构及官员设置如下:
县令,也就是知县大人,是一县的最高行政长官,掌管的事务可多了,基本是一手抓,如赋税征收,决断刑狱、劝农稼穑、赈灾济贫、除奸除霸、兴善之教、贡士、读法、祭神祭孔等无所不包。
其次是县丞,也就是梁礼辉的岳父大人。周县丞是知县的辅佐官,相当于副县长,其职责是主管全县的文书档案、仓库、粮马、征税等,下设攥典1人协助其处理公务。
再次便是主簿和典史,这些官职都是由吏部铨选,皇帝任命。故称“朝廷命官”。
除此外,县衙还会设置日常办公的吏、户、礼、兵、刑、工六房.皂班、壮班和快班这三班,他们和禁卒、门子、仵作、稳婆等统称为衙役,他们服务于县衙,担负站堂、行刑、拘捕、查脏、催科、征比、解囚等差事。
在大月国的官员任职正法里给出了明确规定,除了朝廷和皇帝亲自任命的那几位朝廷命官享受俸禄,其他的一概不享受朝廷俸禄。他们的银钱大多来源于两个方面,一方面由县衙拨付一定数量的工食银,另一方面就需要他们从自身的职务来谋取方便。
而梁礼辉,现在从事的职务就是给他岳父大人,给周县丞做攥典,协助周县丞处理公务,所以,他每月挣来的那点工食费,与其说是县衙拨付的,莫不如说是他岳父赏的。
锦曦明白这其中的大概,但孙玉宝和孙大虎他们,以及一般人没有研习过{大月会食典例}那本书的人都不可能知晓,于是,当梁礼辉这样一说的时候,孙大虎和孙玉宝都惊羡又佩服的睁大双眼,觉着梁礼辉真是厉害,即便有裙带关系,那也是厉害,毕竟皇粮可不是人都能有那本事吃的!
锦曦干咳了一声,不想在这个时候揭穿梁礼辉的谎言,微微一笑,接过那包袱卷,道:“大哥尽管安心,你的东西和话,我都会原封不动的给捎带到。”
梁礼辉目的达到,也不再多留打扰人家休息,便起身告辞了。
锦曦临睡前又拿洗干净并晾干的嫩叶子,喂食了那两只兔子一回,这才上床歇下,一夜很快就过去了。
翌日,桃枝帮着锦曦把行礼拎到梁愈忠的马车上,拉着锦曦的手一副依依惜别的样子。
“表姨你要真惦记老三老四,就跟我一道回去吧?”锦曦笑道。
锦曦眼眶都红了,很是想跟着一道回去,但想到村里那些人热聊的关于自己和梁礼胜的话,桃枝轻摇了摇头路,道:“我待到月底再回去。”
“那样也好,有些事情,表姨你还是花点功夫好好想一想吧,这样一直躲着,拖着,总也不是个办法。”锦曦道。
桃枝微微脸红,但这回没有像往常那样反应激烈的来捂锦曦的口,而是认真想了想,然后点点头,锦曦对她这个进步,非常的满意,看来,在这县城呆了半个月的时日,桃枝表姨的心态和思想,果真发生了悄然的改变,不再像以前那般把自己关在一个方寸大的规矩里,喘不过气。
有进步就好,锦曦不指望能在瞬息之间彻底颠覆一个人的思想,她更愿意这种微风细雨的潜移默化,就好比种子的力量,是这世间最不容小觑的,只要桃枝的心底播下了光明希望的种子,再配以时间和关爱的雨露,这颗种子终有一日会破土而出,开花结果。
告别了众人,梁愈忠和锦曦驱赶着马车,缓缓驶离了小北楼,朝着长桥镇的方向出发。
锦曦昨夜睡得晚,一坐上马车撂下车窗帘子,便歪头睡去,梁愈忠好几次跟她说话,都听不到回应,揭开车窗帘子一瞧,梁愈忠忍不住笑了。横竖天色尚早,梁愈忠便放缓了车速,减少颠簸,沿着官道往长桥镇大马而回。
等到锦曦一觉醒来,马车停靠在孙记杂货铺的后院,梁愈忠和阿旺他们正从车厢后面把这回采办的货物一捆捆搬卸下来,送往库房。锦曦跳下车,去了隔壁的千里香铺子瞧了一遍,镇上的千里香铺子里,晌午和晚上供应炒饭和炒面,还有煲仔饭,盖浇饭云云。崔喜鹊和琴丫他们,正有条不紊的忙着接待过来吃晌午饭的顾客,琴丫和锦曦半月不见,两人这一见面都亲热的不得了,若不是铺子里这会子正忙,两人都有着说不完的话。
临出门的时候锦曦去了一趟铺子外面的棚子下面,崔喜鹊正在那拿着一柄长长的大竹捞,在面锅捞面,捞出来的面放在一旁的凉水里稍微浸润一下,再放到一旁早已调好了作料的大海碗里,热腾腾的面汤一浇,再舀上一勺花生米,淋上几滴芝麻油,撒上一簇葱花,乖乖,面条劲道,面汤浓浓,色香味俱全,崔喜鹊下的这花生酱拌面看的日日跟饮食打交道的锦曦,都忍不住食指大动,恨不得夺过那顾客的面碗为己用!
“嘿嘿,馋了吧?你四婶煮面可是很有一手呢!回头让她也给你做一份!”梁愈洲的声音突然从锦曦身后响起,锦曦惊了一下,扭头果真瞧见梁愈洲正系着围裙端着一摞洗好的碗筷朝这边过来,很轻车熟路的搁到一旁的竹篮子里。
“四叔,你怎么在这哪?”锦曦惊问,老梁头每年到这个时候,可不都是把梁愈洲他们给撵出去做工么?要么就是上山去打柴,怎么还让她过来铺子里帮忙?稀奇啊,少见啊!
“大牛他岳母前日过世了,全家都得去奔丧,我就过来顶替宝红那小子几日,诺,瞧瞧,你四叔洗起碗筷来,忒雪亮吧?能照见人呢!”梁愈洲打趣道。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