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个号称是神族战神的人,正负手站在湖边,那柄几番被我藏起来的龙吟剑,正插在湖边上,龙吟之声响彻山谷,剑的周围似乎有一个无形的大洞,所有的湖水都涌向这个大洞,洞口隐隐透出一股寒气,那似乎就是传闻中的上古神器冰炎洞,据说冰炎洞可以让万物消散,而且永无复原的可能。
他静静站着,看着月妖族的圣水被吞噬,原来,他竟然要让月妖一族从此在天地间消失,再无重生的机会。而我,若以后都没有圣水之湖的滋养,也就无法吸取月之光华,我就会快速衰老,灵力枯竭,容颜老去,然后魂飞魄散。
他竟,不曾给我留半点活路。曜陵果然没有说错,他确实是没有心的。
我站在他身后恍惚了很久很久,才轻轻的开口叫他,声音有种难言的苦涩:“青极。”
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我发现他似乎有些抖,像秋风中的落叶,看着让人心疼,我想问他,你身上的伤好了吗?你这么动武,真的没有关系吗?月妖一族虽然避世幽林山谷,但法术和修为却从来没有落下过,青极以一人之力就算是胜了,那付出的代价恐怕也不仅仅是惨重。
其实我也想跳起来骂他,骂他忘恩负义,骂他无情无义,骂他心如蛇蝎,骂他利用我,骂他-------
无数咒骂的话在脑海翻腾,我却说不出口,我明明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幽林山谷周围,我明明知道他是掌战司律的帝君,我却仍旧贪图他的美色,固执的认为我的一片痴心能让他有朝一日放过月妖族,他能长久的陪着我,哪怕一百年也是好的,可是到现在,我才知道自己错了,我太天真,太自以为是,太高估了自己的美丽,低估了青极的无情。
其实,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错,我一次明白什么叫咎由自取。
所以,我不怪他,我只是怪我自己。
我擦了擦脸上的泪,从怀中掏出仙葩草用尽所有的力量掷给他,那草稳稳的落在他肩头,叶子轻轻拂过他的脸颊,我笑了:“青极,这是仙葩草,我特意寻来给你疗伤的,我不是给了你一壶酒吗?你用酒混着草喝下去,灵力就会全部恢复了,这是很灵的法子,我一个好朋友告诉我的。”
他终于慢慢转过身来,那张脸一如我初见他时,苍白的毫无一丝血色,眼神却像万里荒漠一样苍凉,敛尽了人世间所有的沧桑,再也没有让我心动的如墨如玉的神色,他将湖中心的剑收了回来,剑尖上还在滴着血,那是月妖的血,紫色的,挥散出一片柔软的白色光华。
沉默的看了他半晌,我伸手轻抚脸颊,慢慢慢恢复了月灵的容貌,“我想你早就猜到我是谁了吧?可笑我还拼命的想要隐瞒,害怕你会发现我在欺骗你,害怕你会生气,害怕你会更加的嫌弃厌恶我,看,青极,我是那么喜欢你。”
他一张脸白得吓人,神情漠然且疲惫。
“青极,你掌战司律,却会不远万里的出现在月妖族的隐居之地,原以为是上天可怜我的一片痴情,所以才把你送来我身边,现下,我是终于明白了!罢,你要灭我族,我阻不了你,我那么喜欢你,便成全你好不好?”我望着他,只是忍不住的笑着,心中却悲哀地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恨他。
我用右手幻化出长长的爪子,像利剑一样,闪着紫色的光芒,一点一点刺进胸口,将那团还在跳动着的,紫红色的心拿了出来,疼痛像潮涌一样袭来,我用手紧紧按住胸口,任紫色的血侵透衣衫。
把自己的心捧在眼前,我打量了很久,才皱着眉有些不解的疑问:“心动了,就是喜欢上一个人,如果心不动了,是不是就不会再喜欢那个人了。”
那颗心被我远远的掷向天空,然后在空中兀自还跳跃了几下,最后落入圣湖,随着圣湖之水消失在冰炎洞中,青极手中的剑一下子掉落在地上,他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样,身体摇摇晃晃的,眼睛只是紧紧盯着我,嘴角沁出鲜血来。
“你----!!”声音嘶哑低沉,他似乎想走过来,可走了两步,却又顿住了,握着剑的手簌簌直抖。
两个人隔着不远的距离,彼此沉默着。
没有了心,没有了内丹,我连站立都无法维护太久,我大口大口的咳着血,还是率先打破了沉默:“之前我总觉得,戏本子上那些垂死时扒拉着情郎的袖子,求他们忘了自己的姑娘忒傻。到如今,我却觉得让你忘了却是好的,我活着的时候还望着能从你那里争一争,若是死了,留那些卑微的样子于你,又有何用呢?”
我一步一步的走近他,他却一步一步的往后退,似乎无法承受我的靠近,我想对他说,别怕,我不会再缠着你了,可嘴里的血一股一股的往外涌,我只好用很长久的目光凝望着他,虽然我不想喜欢他了,但我还想把他的模样的刻在我心里。
他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呐!我为了他,赔上了全族人的性命,我成了月妖族的罪人,从此这四海八荒,都不会再有月妖一族了。
等他退无可退,摇摇欲坠的时候,我冲他笑了笑,然后一个翻身跳进了湖边那个无形的大洞里,一股巨大的压力似乎要将我碾碎,我能感觉到自己浑身的血管都在瞬间爆裂,接着就是黑暗,永恒的黑暗,没有光,没有温暖,没有心痛,耳边是呼呼的风,吹的我好冷好冷。
恍惚中,忽然传出一阵飘渺的声音,带着无限的欢喜:
“以身相许,好不好呀?”
“以身相许,好不好呀?好不好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