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忆等人追了上来,姬杼察觉,侧首冷声喝道:“退后三丈,不许靠近!”
“陛下!”阿忆勒住缰绳,又急又怒。急的是怕他体力不支又要倒下,怒的是苍郁又要加重他的病情。
“你想抗旨?”姬杼冷声道。
阿忆紧抿双唇,扭头策马缓缓退了三丈,不再言语;其余三人自也不敢再说什么,亦退出同样的距离。
雪渐渐小了。落下得突然,停止亦突然。
耳边只余风声。
苍郁抬眸凝视着眼前的男人,这几日他瘦了些,脸颊微微凹陷下去,双目也比从前更幽深。
深夜仅有月的微光,然而望进他眼里,却令人仿佛沉溺深海。
“你不杀我?”她难以置信地问。
“永不。”姬杼颔首:“若你不信,为你写一道密旨也可。”
“你疯了吗?我想杀了你啊……”苍郁鼻子一酸:“每一天,我脑子里都想着怎样悄无声息地杀了你,差一点点就得手了……你留我,不怕么?没有任何人指使,只是我觊觎你的位置,一个觊觎你的天下你的权力的人,你敢留?”
“你连皇后都当不好,怎么会想到要坐我的位置?”姬杼怜爱地轻轻抚摩着她的脸颊,这样严肃的时刻,他却认真地同她探讨起她的“野心”来:“你早上爱赖床,早朝怎么办?你要花很久才记得谁是谁,文武百官怎么认?奏折念给你你都不肯听,怎么批阅?更不用说每年这里水灾那里旱灾,要是个个都来要你想法子,你还不焦头烂额?想要什么样的天下,你告诉我,我帮你实现,何必一定要自己吃这个苦?皇帝这么辛苦的差使还是交给你的男人吧。”
苍郁哪里想过这么多?她满心只想叫姬杼放弃,他却将话题往歪里扯,复杂的心绪也被他搅得哭笑不得。
“谁同你说这个?”她羞恼了。让他这样说下去,能否坚持离开的决心,她自己也没有把握。“我害过你一次,就可能害你第二次,我不信你想不到这一点。”她面色冷冽,而他眸中犹有温情。
“你为什么想要我这个位置?”他轻声问:“阿郁,告诉我。”
你为什么想要我这个位置?
苍郁眼眶一热,才止住的泪险险又要落下。
她要怎么说呢?
两世的无奈,连陌的牺牲……说出来有谁会信?
有时候连她自己都怀疑前世只是一场梦,前世的遭遇,连陌的遭遇,一切都是她梦里的奇想。
你的皇后,本就不该是我……”苍郁知道自己辩不过他,口舌之争上,她从来就没有赢过,所以她不与他争。“你需要的皇后,是能懂得你走得何等艰难的人,能够安安静静地守在你身后,疲累时给你抚慰,为难时给你支持;而我永不可能成为你真正需要的那个人。我们都不是彼此需要的人,放开不合适的,寻找一个更合适的,不好么?”
她目光清冽,从他追上她以来,从未这样冷静过。
姬杼轻轻地叹了一声,风太凛冽,湮没了这声叹息。
“阿郁愿意听故事么?”他举目望向她身后——那是他来时走过的路,雪停了,月明了,马蹄与人的足迹仍旧明晰,交错着,纠缠着。“一个真实的故事。”
“他们说有一辆马车出城了。所有祁州人都在庆祝他们的胜利,没有人会在这种时候离开,我知道必是你无疑。怕赶不上,我一刻也不敢停。你在雪里走过,不知是否亦曾感受到前路茫茫的无望。无论多快,无论跑了多远,这条路都仿佛永无止境。我虽带病上城墙,却是做好了一旦撑不下去便立即叫旁人替上的打算;可今夜,在没有追上你之前,我并没有想过若是倒在了半路上该如何是好。肩负着大周江山,我心里很清楚不应当这样冒险,可即使再清楚,我也仍放任自己这样做。我从未放纵过自己……可遇见你以后,却要费很大的力气,才能控制住自己不放纵。”他怕感情原本的模样会吓坏了她,感情原本是炽烈而直白的,兴许只会令她更加退缩。
他也始终不知道该如何讲故事,只能用他可以做到的方式,将自己的感情捧到她的面前。
苍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低下头去,披散的发半遮住脸:“我也说个故事吧。”
“有个少女,她十四岁的时候喜欢上了一个少年,少年住在桐水巷,少女总是偷偷去看他练剑。在那之后的两年里,少女唯一的心愿便是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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