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说,说了就不灵了。”苍郁不肯说。
好在姬杼也并没有想纠结这个问题,只是默默地做了一个决定——明天就叫赵常侍把宫里那些奇奇怪怪的书全都藏起来,也不许宫人在她面前说奇奇怪怪的风俗,谁敢说就把他跟一堆洋溢着土腥味的南瓜关一整晚。
“怎么办?快想个法子。”第二天一早,被熏得整晚没睡着的皇帝陛下乌青着眼圈逼赵常侍想办法。为着这双黑眼圈,早朝时他被言官暗讽不晓得节制,偏害不能解释,活了这么久难得这么憋屈。“哪里还有善治此症的大夫,全都找出来,拉到京城给阿郁看一看。”
皇帝陛下愁惨了。
要是能这么快找到,陛下能有今天?赵常侍心里暗暗说道,这话自然是不敢明着说的,他小心翼翼地提了个建议:“其实……孩子只要放在娘娘名下即可,至于是谁生的,小的以为并不重要。娘娘素来喜爱左美人,不若……”
反正只要是皇帝的孩子,都得喊皇后娘娘一声母后,从谁肚子里出来有什么差别呢?
“说得容易,等那孩子长大了,该孝敬谁?便是左美人并无贰心,难保其他人没有。”姬杼虽觉得左美人呆,却并不信她会一直如此。“生恩与养恩,历来择生恩居多,难说那孩子长大了会怎么想。再者,若以后阿郁有了自己的孩子呢?到时阿郁如何自处,又叫孩子们如何自处。”
赵常侍默默地觉得皇帝陛下没救了,皇后重要,大周皇统就不重要了么?满朝大臣都急得跳起了,偏皇帝还这么有耐心等着治好皇后。寻了这么久,一直没有找到能治的大夫,在他看来已是没有希望了,可皇帝仍不肯放弃。
“小的有个法子,可暂缓陛下燃眉之急……”赵常侍再不情愿,仍不得不替他出主意。
长信宫夜里为皇帝留灯已成习惯,有时他来,有时不来,若是不来,便是要宿在长庆宫了。
这天夜里却出了例外。
“娘娘,赵常侍方才说陛下今夜去长乐宫,不过来了,叫娘娘不用等着。”香识略有些忐忑。皇帝突然宿在长信宫与长庆宫以外的地方,便是有其他妃嫔要得宠了,虽说这对君王来说本该是常事,可习惯了皇帝专宠自家主子,她难免生出一些危机感。
她更怕自家主子难受,没有女人会喜欢看到这种事,香识想。
哪知苍郁却只是淡淡地问:“赵常侍可有说陛下去了哪间宫殿?”
“是左美人的广阳殿。”虽说苍郁喜欢左美人,可香识觉得她对左美人这么好,左美人应当闭门不许陛下进门才是,怎么就迎了陛下进去呢?这种行为,同背叛了皇后有什么两样?
在她心里,陛下合该专宠自家主子。不比赵常侍,她毕竟年轻,难以想到皇嗣这么实际的问题。
“知道了,服侍孤歇息吧。”苍郁点点头,没有多说,令香识难以揣测她的情绪。
第二天夜里皇帝依旧歇在长信宫。何恢送茶水点心到宣华殿,见一向规规矩矩的香识居然贴在门上偷听——帝后两个独处时通常不要人在身旁拄着,宫人俱是侍立门外听命——,他拍了拍香识的肩,作口形问她:“你在做什么?”
香识直起腰,在他耳边小声道:“昨夜陛下歇在别处了,我怕娘娘心里不舒服,同陛下闹脾气。”
“那现在如何了?”何恢比她迟钝些,全没想到这种问题。
“暂时没事。”香识垂头丧气地说。
“那你怎么这副脸色?”何恢不解。
“因为以娘娘的脾气,这种时候绝不会没事。”香识瞪着他:“伺候娘娘这么久了,连娘娘的性子也不知道么?”
她的东西,岂是允许旁人染指的?
“这可该怎么办?”何恢听她这样一说,很快也想通了,不由得有些慌张。
“静观其变。”香识无奈地说。
皇帝不再专宠长信宫,后宫的秩序渐有恢复雨露均沾的趋势,无论前朝还是后宫,这都算得上是一个好消息。
秋末时,广阳殿左美人晋为左昭仪,所居宫室也更换为长乐宫主殿喜善殿。虽说晋了位份,但她依旧和从前一样不喜同人交往,渐渐地和苍郁的来往也少了,甚而比以往更加不爱出门。
除了苍郁,没有别的人觉得有什么异常。
苍郁是个忍不住的,问了好几次左美人都不肯说,便在姬杼留宿时问了他:“你对阿蘼做了什么,她近来都不肯出门了。”
“她有孕在身,胎像不稳,刘太医叫她多在殿里歇着。”
彼时苍郁正为姬杼更衣,闻言手顿了顿,睁大了双眸,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姬杼轻轻握住她的手,声音含着淡淡的笑意:“阿郁一直想要一个像她的孩子,如今就要成真了,高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