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一定也有同样的感受;不过想想元千月比她幸运得多,又不同情了。
以前只需算计少少几个人,如今要算计的人太多,且每个人性格各不相同,着实很费神。
譬如苍萝,此人虽说面上一心投诚,心里是什么样子,没有人比苍郁更清楚。她是奔着皇后之位进宫的,即使入宫时便被苍郁设计得被姬杼嫌恶不已,至今也不肯放弃。嘴里说着要将自己的孩子送给苍郁,却时时留意苍郁喜欢用什么香,穿戴怎样的衣饰,屋内作何摆设,然后加以模仿。
再说苍澜,苍郁一直不理她,不过是打压她的傲气。宫中之人最擅长扒高踩低,就算同为苍氏,一旦被发现不受帝后喜欢,至多不会被欺负得很惨。苍澜傻,她身边的嬷嬷可不傻。那嬷嬷曾来寻过苍郁,对她重申大夫人的嘱咐,苍郁只是装可怜,将一切都推给姬杼和苍澜本人,叫她回去劝劝苍澜。那位嬷嬷再聪明,对苍郁与姬杼之间的事毕竟无从知晓,再加上看到苍郁在宫中亦受元氏牵制,便信了她的话。苍澜如今不敢那么放肆了,过一阵子再稍稍给她点甜头,通过她挑拨其父母与苍氏也未必不能行。
除了这两位,其余或多或少与苍氏有关系的女子,都在她算计范围之内。香识与何恢负责为她收集消息,张常侍也多少提供了一些,加上前世她所知道的那一部分,纵然如此,也仍然有些吃力。
就算她很努力地钻研,想要知道更多谋略方面的技巧,书中所处的环境毕竟与现在不同,面临的人与事也不同。对男人和对女人是不一样的,譬如对姬杼她只用撒娇和冷落就可以,对女人就完全不管用;书里的男人们爱面子,爱以理服人,爱讲义气,这些对宫里多数需要被算计的女人也同样不适用。
至今为止她收获最大的,便是制造出一些假相,再用半真半假的话挑拨离间。这一招对姬杼几乎完全没有用,在大部分女人身上却无往而不利。
当然,这与她正当宠以及苍氏皇后的身份不无关系。
她要对付的还有元千月那边的女人们。相较之下,除了元千月,其他人的倒还好对付。元千月是个谨慎小心的人,从不敢在姬杼面前露出丝毫马脚,就算心里恨死了她,也只敢通过其他人来与她为难。
这些“其他人”既然是棋子,元千月就不会顾虑她们会把事情闹得多大,苍郁要做不过是点一把火,让她们闹得尽量大,直到惊动姬杼,叫姬杼来解决。
元千月不断舍本逐末,终会有无人可用的一天,到那时,她要么任苍郁宰割,要么便不得不露出狐狸尾巴。
所幸崔怜最近并未来寻她。尽管她已掌握了应付崔怜的技巧,可人的耐性总归是有限的,难保崔怜会突然不耐烦起来,要求她立即为苍澜铺路。
如今正是离间姬杼对元千月信任的时候,可不能由着这种事横插一脚。她可以吊着姬杼,却不能叫他彻底灰了心,这之间的度她拿捏得也是很小心翼翼。
若非想着为连陌与阿娘报仇,许多时候她都疲累得险些要放弃。
姬杼至少有一句话说得是对的,她不适合做坏事。
苍郁寻了一处少见人迹的草地,毫无形象地躺倒在上面,这样令她觉得轻松。没有人能告诉她该怎么做,也没有人能告诉她怎样做是错的,所有的一切都只能自己去尝试,而一旦错了,兴许再也没有下一次。
想一想曾经的她——想要的只是一所小小的宅子,一个相公,几个孩子,日子再清苦也能咬着牙熬下去。
这样的她,面对这样多的人,如何能不忧思过甚?
多想躲进一个可遮风挡雨的怀抱,不知道该怎么办时大哭一场,哭完再战。可每天睁开眼,还是只能吞下所有的委屈,自己一件件缕清该做的事,衡量错与对,可行与不可行。
长信宫里每一个人、每一样事物都提醒着她,时刻不能放松。唯有离开那里,在无人之处才能有片刻宁静。
闭目休息了一会儿,什么也不想,终于感觉不那样累了,苍郁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准备回宫。
这时她发现汤圆不见了。
“汤圆——”她大声喊着,心想它一定是溜去哪里玩了。但它一贯不会跑远,一定会在能听得到喊叫的地方。
可这次不管用,任她喊得再大声,那团白绒绒的毛球都未再出现,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苍郁所在地是一处林子中央,可以说四面都无路,也可以说四面都是路,根本猜不到汤圆会去向哪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