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便理好了泗州税款异常之处。
“破绽百出成这样,怎地没有早些发现,等朕问了才查?”姬杼一听他汇报完便怒不可遏。
这件事确实是户部的疏忽——以元故的官位,事情都分给信任的下属去做了,他只需对他们递交的有疑问的地方再做处理。原先他还费力抽检,因着一直没有发生什么事,时间久了,他也稍有懈怠。
没想到正好就出事了。
“一切俱是因臣下疏忽所致,请陛下责罚。”元故丝毫不为自己辩解,亦没有将责任推给下属。
姬杼赏识的人都能很快摸清楚这位陛下的喜好——犯了错老实承认,即使稍有误解也不要争辩,因为他不会听。若是将责任推给下属,他也会质疑上头的人为何未能对下属做的事稍有查验。
好在他不会无故发火或喝斥人,也不会因为一次失误就再也不用此人,赏罚亦很分明。
“朕现在不罚你,等此事尘埃落地,赏罚并行。”在事情解决之前,姬杼并不急于追究责任。
“臣下谢陛下恩典。明日一早,臣下即刻安排人前往泗州查明实情。”这种时候只是认错对姬杼没用,还须告诉他自己将要采取的行动才行。
两人又商讨了许久需在泗州查验哪些事,等元故离开文华殿,已是深夜。姬杼便是去了长信宫,苍郁一定也睡了,而他现在并不忍扰醒她。
这种情况着实闹心。
心在彼处,却得忍着不去,实是一种难耐的折磨。
姬杼便抽了几本书在手边,随意翻了翻,希冀能让内心平静下来。
那些书里有一本话本——姬杼已很久不看话本,从前在老太傅眼皮子底下也只能偷偷看,因此对这本奇异地出现在文华殿的话本感到十分好奇。
他随手翻了几翻,写在纸上的一首词便出现在眼前。
字迹十分好辨认,女子的婉约与男子的豪气奇妙地融合在一起,如荒荒流云,又似寥寥长风。只那词句悲切得仿佛能听见女子如泣如诉的声音:
修短有数兮,
不足较也;
生而如梦兮,
死则觉也;
失吾亲而归兮,
渐余之不孝也;
心凄凄而不能已兮,
是则可悼也。
若只是闲情游戏之作,绝没有人会写成这样,仿佛临终嘱言的词句,郑重得不容轻忽。
她是何时写下的?又是为何而要写这首词?
字里行间满溢着绝望与哀戚,无存生的意志。
姬杼无法再按捺心里的冲动,他即刻唤来赵常侍,乘上御辇前往长信宫。
苍郁早就睡着了。姬杼不许香识通传惊扰她,只身入得宣华殿东尽间。
她的睡颜很平静——如果忽略她微微皱起的眉头。也许她只是在做一个不太顺畅的梦,也许是睡着了也放不下刘太医所说的心事。
姬杼伸手去探她的鼻息,感受到她平稳的呼吸,心里才终于平静下来。
苍郁在姬杼怀里醒来,有些茫然。她依稀记得自己昨夜早早就睡了,姬杼也并未说要留宿长信宫,怎地又出现在自己床上?
但她不问,姬杼也不会主动告诉她。从她唇上偷了一个吻,他便在红着脸的宫人服侍下更换朝服上早朝去了。
苍郁问香识,也仅得知皇帝陛下昨夜不知为何匆匆而来。
天边才微亮,苍郁懒得再想,倒头继续睡。
这天晚些时候,苍氏府中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这事说大真不大。大少爷苍成酒醉归来,强要了府里一个丫鬟。这种事在世族家里时有发生,不过一个丫鬟,随随便便就能打发,若是运气好些还能作小妾,不过寻常事罢了。
可偏偏它也不是一件小事,因为这个丫鬟不是旁人,乃是苍森的通房丫鬟纤纤。那纤纤偏又是烈性的女子,回去不久就跳了井,等众人发现时早已回天无力。
这么多年下来,府里早将苍森看作二少爷,他的人自然不是可以随便欺负的。何况苍森近来正是春风得意之时,不仅深受皇帝重视,也给苍氏长了不少脸。
身为苍成的父亲与苍森的大伯,苍瑁便是想略过这件事,也得看苍森答应不答应。
而苍森显然并不打算轻易放过苍成,他回家看到纤纤的尸身,又问明白了前因后果,便跪在了苍瑁的书房里,要求苍成给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