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的固执连陛下也无能为力,更不用说他们这样的宫人。
赵常侍想了想,给她想了个点子:“那你就偷偷把汤圆放出来,我带回长庆宫里去,好叫陛下既有理由前来,娘娘也能把宫门打开。”
“这样好!”香识一听便觉可行:“娘娘最是心疼汤圆,一定不会不让陛下进去的。”
“当然了,若是能劝得娘娘出门是最好,风景怡人之处,两人更好说和。”赵常侍嘱咐道。
“可奴婢从前在家时常听人说床头吵架床尾和,陛下若是能临幸长信宫只怕更好吧?”香识与他意见相左。
“那是对寻常女人来说,对你家娘娘——”赵常侍笑了一笑,说不清是什么意味:“只怕不合适。”
香识还没进长信宫时,赵常侍就已在皇帝身边服侍很久了,加上他行事一贯沉稳,因此即使心有疑惑,香识还是倾向于相信他。
“在常侍看来,皇后娘娘似乎很有些与旁人不同的地方。”香识问出心中所惑:“不知在常侍心里,这些不同是好还是不好?恕奴婢冒昧,皇后娘娘是奴婢的主子,奴婢自是希望她能一直获得陛下的恩宠,一生平顺,所以不得不多问问,还望常侍赐教。”
“好与不好,并非我说了算。”赵常侍却不回答:“一切只看陛下的心思。而陛下的心思,又岂是我等常人能随意揣测的呢?”
这赵常侍果如娘娘说的一般油盐不进,香识心道。“是香识唐突了。”她对赵常侍福了福身:“今日回去奴婢便试着劝一劝娘娘,若是娘娘不肯,奴婢再寻人告知常侍。”
赵常侍颔首:“尽力而为吧。”
赵常侍回到长信宫,姬杼仍在忙着。近日为了伐吴之事,他与诸多固执不愿出兵的大臣多番争辩,文华殿里已抬出来过好几个撞得头破血流的言官,所幸防护得当,只有伤没有亡。
今日争执得十分激烈,赵常侍听出了其中还有老太傅的声音。
苍森初初提出平吴之策时,老太傅虽未明着支持,但也未明着反对,大约是不想失了师生之和气;如今见姬杼执意伐吴,颇有无可阻挡之势,这才不得不站出来表明立场。
姬杼虽深知老太傅的脾性,但一直以为他会继续摆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全然没有想到他会直白地反对自己。
姬杼一向尊敬这位老师,但他执著地不肯低头,直到老太傅气得捂着心口喘不过气来。
“速速唤太医前来!”他连忙起身扶住老太傅,大声命令侍立一旁的张常侍。
赵常侍当即推门进去,帮着张常侍一道处理。
待太医看完诊,又就近先将老太傅送到医署歇着,一番折腾下来,一个多时辰便去了。余下的官员见老太傅气成这样皇帝都不肯低头,心知再劝也无益,早已纷纷告退离去。
文华殿里终于再度清静下来。
亲自送老太傅去了医署的姬杼一身疲惫地回到文华殿,以手支着额头,闭目暂歇。赵常侍奉上茶水,他也没接,只揉着眉间,感叹了一句:“老太傅知天命之年,还这样拼了半条命帮朕,朕当真不知该如何报答他了。”
若说权势最盛,朝中必属苍瑁;但若说声望最高,还属老太傅无疑。
以致先帝那样胡闹的人,在老太傅面前也不得不低头,老太傅训起他来,场面与父亲训诫儿子几乎没什么差别。
可是这样的老太傅,便是气得心疾发作亦不能够让今上低头,可想而知,朝中已无人能阻止他伐吴的决心了。当百官意识到这一点,伐吴的阻碍便只会越来越少。
然而只有姬杼知道,若是老太傅当真要阻止,伐吴之事大约只能暂时作罢;因为若他真想阻止,那一定是因为此事绝不可行。
可即便他声望若此,要在百官面前支持姬杼,效果并不会比姬杼单打独斗好到哪里去,只会更激起某些偏激的人反对的决心。反倒是这样令群臣知道反对也无益,知道成事之难,才会逐渐放弃。
赵常侍见他这样疲累,有些不忍提起皇后近况。他心里甚至暗暗责备皇后不懂事,值此多事之时还要与元贵妃争斗,太不晓得顾全大局。
这也是他明知元贵妃不似面上那么单纯,但也从不揭穿的原因——后宫需要元贵妃这样的人,为陛下省心省力。
然而提起抑或不提,哪里是他能决定得了的?
只听姬杼忽而问他:“你今日去了长信宫,可见到皇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