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终于亮了。
御史台连同礼部联名上奏,前朝旧例,没有皇后久居娘家的道理。国不可一日无母,后宫不可一日无主。皇后已有身孕,应接回宫中调养。此时废后之事,万万不可。
燕止殇在人群中冷笑。
这便是舆论的压力。皇甫觉将皇后被掳一事压了下来。旁人只能看到太后深夜求佛,皇后搬回娘家。顺理成章的猜测皇上恼了行事任性的皇后,要行废后之举。
皇后有孕,正宫嫡子。该是怎样的一阵风吹过朝野,多少人烦恼忧愁,切齿痛恨。
水已经很混了,接下来自会有人把它搅得更混。
又有数名御史参裴令先跑马圈地,山东淮阴尽为私产,逼死数十条人命,几人附议。
又有人奏步擎天府兵超编,私藏器械。
......
皇甫觉等他们安静下来,食指敲着宝座上绵延而出的黄金龙头,含笑开口,“众卿家清早便这么有精神,朕心甚慰。朕已经决定发兵西甸,就近从淮海道,江西道,川蜀道抽调三十万大军与东南海军组成联军,由叶恒荣统率,王懿清督察,五日之后登坛拜将。右丞有恙,中书无首,擢司农寺少卿王守义中书侍郎,先行辖制百官之权。”
他凤眸里嚼着森森笑意,目光从文武百官面前一一扫过,“众卿可有异议?”
昨夜半城喧哗,涉案之人看似毫无联系,矛头却隐隐指向萧王两家。
箫王两家俱是一等世家,数百年来将相无数,太后便是当代家主萧禹的嫡亲姑姑,昭阳长公主又尚了萧鼎二叔的嫡子,萧家崇尚俭以养德,年青一代大多从外任做起。萧禹身子不好,近年淡出仕途,萧家却仍是横在众人面前的一座绵延高山,百官之中纵有那闻弦歌知雅意的人,却不敢随意捻胡须,只能摩拳擦掌对王家跃跃欲试。
皇甫觉的这番话便如一石如水,激起千层浪。
中书令右丞王守仁有兄弟四人,仁、义、礼、信,司农卿王守义性子最为古怪,端方的近乎迂腐,平素最不喜与人打交道,尤其厌恶逢迎上意溜须拍马之人。传闻他素日起居饮食俱遵循圣贤遗训,做事必依古礼。
这样的一个人辖制百官,当场便有一半人黑了脸。
叶恒荣是谁?早年曾是海盗,得了东南海军明威老将军的恩惠,便一心一意的在他麾下效力,军功积累的极快,一路从副尉做到了将军,明威将军颐养天年后,便由他接了东南海军。
此人生性残暴,东南海军的军饷一半是他从海岛劫掠过来,所过之处,往往妇孺不留,骨子里的强盗习气,流氓作风。任他为帅,领三道府兵,剩下人的脸便也黑了。
燕止殇皱着眉,对上皇甫觉的视线,他像俯瞰众生的神,轻蔑的怜悯的看着他底下惶恐不安的臣子。
他从宝座上站起来,淡淡说道:“军政之事便由诸位爱卿多费心。对了,宫中还有一件喜讯,王贵妃有喜了,朕心大悦,擢升为皇贵妃。另外后宫空虚,爱卿家若是有可心之人,不妨送进宫来陪朕解闷。”
百官遭水淹没之后又遇雷劈,全都面容抽搐头顶上冒着白烟。
再脸皮厚的人,也不敢接着这话头把自家闺女送进宫里当陛下的玩物。
皇甫觉摆摆手,海桂拉长了声调,“众卿,无事退朝——”
热闹闹的早朝就此落幕。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
凤舆春鸾车静静的停在镇国公府侧门外。
王临波站在房中,看着屋内深深浅浅各式各样的红,眼里痴迷欲醉,迷离醉人。
清平公主推门进来,正撞上她手摸着百褶凤尾裙的鸾凤刺绣,脸上一片绯红,娇羞无限。
她咬了咬下唇,极力掩饰住内心的厌恶,“母妃,时辰到了,女儿送你最后一程。”
作者有话要说:字数少了点,却是没有时间了。
做个揖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