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来咱们桐县的官老爷们,那是一个比一个狠。先是县太爷不分青红皂白就收了咱们的田地不说,还一分银两不给,这桐县的流民就越来越多不说。然后前几日,就有人来杀了太爷,本来还以为是哪个看不下去的大人来了,谁知道说是皇帝的亲卫,这群爷可更狠啊,围了城要活活饿死咱们,昨儿个大伙儿都忍不住了,破了他们的防,硬是干了他老子娘的!谁知道刚出了城,又见一群将军和兵士,个个都是彪悍的样子,想了想,怕又是云州大军来了。看来这桐县是没完了,怕真是要饿死在县城里了。”
“他们这样狠?”白芷佯作吃惊,一边给田七包扎好伤口,一边叹了起来,“只是我和哥哥进城之时,桐县外似乎并没有军士。”
“唉,要真不是那样就好,只是这些当官的,谁他娘的靠得住?”那人啐了一声,“唉,白姑娘,白大夫,你们进了这城,只怕就别想出去了。说不准一出去,正好撞上,等着砍人呢。”
白芷和白桓交换了一个眼神,双双沉默不语。静默了良久,白芷这才起身道:“我还是得出去啊,咱们这里没有药,难不成看着他死?我不是桐县的人,说清了,我想那些军爷也没有由来杀我吧?”
见她执意要去,众人也劝不住,只好让她出去了,白桓说是不放心妹妹,也跟了去。看着兄妹俩出了城门,才有人叹起来:“这两兄妹这样好的皮相,怎么就这么死脑筋说不听呢?”
一直到了下午,田七的伤势还是那样,更不说没有药材和食物,众人轮流看着他,已然有人有气无力的躺在台阶上:“要是现在给我吃些东西,我就算是被毒死,我而已是甘愿的。”
还没人回他,就有人走了来,还笑得厉害:“回来了,白家那俩兄妹回来了!”
“他们没死?”翻身坐起来的人眼里净是惊诧,来报信的笑道:“不仅没死,我见那白大夫还不知道在哪里去弄了马来,马上还驮着什么。”
话未说完,又听马的嘶鸣,就见白家兄妹已然停在了屋檐下,白芷从马上下来,便被几个女人围住了:“白姑娘,你真没事吗?听说这群打仗的,可都是要吃人的!你们一出城就没了影儿,都说你们被他们杀了。”
“吃人?”白芷佯作大惊,“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和哥哥出城去,的确是被截了,只是他们并没有为难我们,只是问我们桐县里面怎么样了。我瞧他们之中为首的那人面善,也就和他们说了。”
“哎呀!你怎么说了?叫他们知道我们都没了力气,只怕是要冲进来杀我们!”几个女人往地上一坐就开始哭,“怎么有这样傻的姑娘,别人问什么就说什么?”
“可是、可是……”白芷鲜少见到这样撒泼的样子,也是直了眼,然而立即反应过来,马上作出一派为难的样子,白桓从马上提了一个麻袋下来放在地上,单刀直入道,“他们知道桐县里面很多人吃不饱,也知道你们不信他们,只是让我们将这个带进来,说是送给你们。”
“送给我们?”众人大着胆子上前,解了绳子,向其中探去,又夸张的叫起来,颤抖着双手捧出了雪白的面粉,“是白.面!是面粉啊!这样精细的面粉,真的送给我们?!”
白芷忙摇头道:“我不知,只是那人牵了马出来,叫我兄妹快些回来,将东西送给你们……”不待白芷说完,众人已然欢呼起来,忙不迭的去找水烧火,揉了馒头来吃。
白芷和白桓原本不饿,但见了这样欢欣的样子,也是吃了一些。只是虽有两大包面粉,但桐县之中饿肚子的人实在太多,这样看来就有些杯水车薪了。然而如今肚子没有方才饿了,众人也是有了许多精神。一人细细将手指缝里的馒头屑吃尽,也是笑起来:“就算是有毒我也认了,毒死总比饿死强,你们说是不是?”
众人齐齐的欢呼起来,还没等欢呼完,又有人飞快的从城门方向来了:“大喜!大喜!又有面粉送进来了!那人还送了一封信来,喂!喂!你们谁认识字儿,快来给认认!”
白芷顿时露出了几分笑容来,心道是沈昭等人办事委实是迅速,忙闪身出来,笑道:“我认得,给我瞧瞧。”那人一见是白芷,忙将信递给她,白芷展开信,见其中的字笔锋苍劲有力,看来也是十分熟悉,只一眼就知道是萧逸写的。直到看到信的末尾,白芷脸上顿红,暗暗啐了一声。
见白芷脸红了,众人纷纷催促她快说。白芷笑道:“这信上说,知道咱们桐县日子过得艰难,先从军中送了些面粉来,暂解燃眉之急。明日便能去桐县下辖的桃花镇,博陵侯在桃花镇布善施粥,还说是有肉能吃呢。”
“有肉能吃?”众人一听这话,眼睛都亮了几分,纷纷大笑起来,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又有人笑道,“要我说,要不是白大夫和白姑娘胆子大敢出城去,只怕现在咱们还饿着呢。可得记好了,博陵侯和云州的将军们都是咱们的恩人,白家的公子和姐儿可都是咱们的福星啊!”
白芷只是微笑,和众人一起动手做了些吃食,又给田七料理过伤口,喂他服了生血片后,这才得了闲,寻了个僻静的地方,又将那信拿出来看了看,还是臊得脸红不已。
上面的末尾在白芷看来,又有些脸红心跳的——“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