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炽浅浅一笑,笑容里满是苦涩的意味:“一入宫门深四海,这句话看来你还不大明白。宫里的女子,没有永远的同盟,只有永远的敌人。皇帝只有一个,皇后也只有一个,能够继承大统的还是只有一个。为了爱情,为了荣华,为了家族,为了子女,她们用了一辈子的时间,在这永远也走不出去的宫墙里斗,每一天都是一场血雨腥风。”他微微一顿,继而又说道:“朱昭华绝不清白,但也不能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她的身上。这些年她倒是明里暗里给母后使了不少绊子,甚至还导演了一场捉奸的大戏,想要置母后于死地。幸好父皇对母后倒是真心,因而自始至终都未信过她的污蔑。至于……至于下毒之事,却未必是出自于她的手。一则,她从来都没有步步为营的耐心;二来李长也不至于露了马脚,让秦照抓到把柄。”
柳长宁仍有些忿忿:“照你的意思,朱昭华倒是无辜的了?可是又有谁有这样的谋略胆识数年如一日地去谋害母妃?”
李正炽一双眼睛圆睁着,仿佛是天真无邪。柳长宁却是明了,他这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才是最好的伪装。李正煜因为锋芒毕露常常被人忌惮算计,他却可以远离权力的争斗倾轧,靠的便是这上乘的演技。如今这双眼睛的主人正认真地瞧着她:“比如血统尊贵,连父皇也要给几分薄面的淑妃,却被入宫比自己晚许多的母后后来居上;比如徐淑媛,千辛万苦生下了吴王,到头来却仍旧是他人的陪衬,心里自然不甘;比如周婉容,她生了最得宠的长公主,一时间风头无二,无奈父皇一有了母后便将她抛到了九霄云外;又比如王婉仪,那样美丽又年轻的女子,如何不希望自己便是运气更好一些的钩弋夫人,可以当一回世间最尊贵的女子……”他叹一口气:“敌暗我明,怕是连三哥也不晓得幕后黑手究竟是何人。”
柳长宁情之所至,难免现出慌乱的神情:“那我得提醒重光提防那幕后之人,事事有了防备,说不定便能化险为夷。”
李正炽却是一脸严肃:“三哥心细如发,你一旦开了头,他必然会猜出其中的枝节。你不要瞧着他那般镇定自若,就以为什么事都打击不了他。其实只要是母后、我还有你三人出了一星半点的事,不晓得他会出怎样的变故。这样的清醒不正是你我最不愿看到的情形?”
光线照在四目相交的两张脸上,堪堪便是一副“执手相看泪眼”的模样。门外传来一阵微不可闻的声响,柳长宁直觉地问道:“谁?”一闪身却已到了门边。她从雕huā木门的间隙向外望去,门外却是空空荡荡、寂静无声。她自嘲地笑笑:“近来真是越发多疑了,不过是穿堂风吹了门罢了。”
李正煜坐在凉亭之中,春暖huā开的日子,柳树发了新芽,桃huā结了新苞,处处是一副生机盎然的景象。方才的情形若是叫旁人瞧了去,必然是要添油加醋一番,说是新进门的楚王妃如何如何不安分守己,如何如何水性杨huā,竟搭上了尚未成年的小叔子。可是他的心里却有一种笃定,事情绝不是眼前所见。只是他思前想后,不知两人凑做一堆是有何事瞒着他,又是何事能让两人生出如此惊惧的神情?
他的两道浓眉紧紧地锁着,上挑的凤眼里闪过一阵忧虑。下一刻却是微笑着摇了摇头,李正炽与柳长宁既然密谋许久,必然不会出什么纰漏,放任他自己做一番事,也未必是什么坏事。
柳长宁远远瞧见凉亭中的李正煜,脸上的忧色便更深了几分。她向来防着朱昭华,处处都不给她留任何的余地,倒也让他无从得手。但如今的敌人却是藏在暗处,实力也是不得而知,如此一来倒是难办了。她心中忙着盘算,脚下便不大注意。“砰”地一声摔在布满青苔的巨石之上。她用右手撑着地试图站立起来,手掌却不知触到了什么异物,顿时传来一阵刺痛。
李正煜瞧见了,一撩袍摆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她的身边,小心地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他眼角的余光扫到一旁沾着血污的长方形物体,便伸手将隐在暗处的血手招了出来:“找一块布将这东西包了,瞧瞧究竟是何物,竟会落在月湖里。”
柳长宁思忖道:“看起来这东西已是年深日久。想来是前两天那几场大雨的缘故,将水底的淤泥冲散了,这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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